第10章 小人物
我眯缝起眼睛，死死盯着手里这袖珍纸网。轻飘飘的，跟蜻蜓翅膀似的。往水里一探，网面微微一颤，我屏住呼吸，瞄准了一条在鱼缸里晃悠的金鱼。动作必须精准，迅速！老子可是圣骑士啊，巫妖王都能被我砍翻，这点小事儿要搞不定，面子往哪儿搁？按理说，我的身手早就突破人类极限了吧，毕竟敏捷属性在那儿摆着呢。
结果——
嘶啦。
就在我眼瞅着要捞起来那瞬间，纸糊的玩意儿，它裂了！
我傻眼了，盯着水面发愣，金鱼倒是没心没肺，继续游它的，网兜就剩个铁圈圈，孤零零的。
游戏摊老板，那老头儿，一脸看好戏的贱样，在柜台后面乐开了花。“哈哈哈！又捞空了吧！”
我咬紧牙，忍住把手里木棍掰断的冲动。冷静，冷静。犯不着跟个破游戏较劲。我又不是那种输不起的愣头青。耐心，技巧，超人属性，我有的优势多了去了。
我默念着我的敏捷数值，这数字，放眼整个世界，能比我快的也没几个吧？我TM可是超人诶！
然而，现实啪啪打脸。又失败了。又一次！
那老小子，得意洋洋靠在柜台上，胳膊抱在胸前。“咋样，小伙子？认输算了呗？”
我嗤笑一声，又从架子上抄起一个新网兜。“你等着！”
网兜刚碰到水面，那些金鱼，跟事先串通好似的，呼啦一下全散开了。
……等等。
它们知道？
我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水面。这金鱼，莫非成精了？这老头儿，不会真养了一群会躲网的“修士”金鱼吧？！
再次小心翼翼，放轻动作。再次尝试。
嘶啦。
又双叒叕失败了！
老头儿哼了一声，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连着七次空手而归啦，小伙子。真不打算放弃？”
我瞪着那些小金鱼，它们的小鱼脸上仿佛写满了嘲笑。
这绝对有猫腻！这游戏绝对有问题！
我速度比常人快，准头比常人高，身体控制力更是甩普通人几条街。理论上，我完全可以靠手速，直接把这些该死的鱼徒手抓出来，然后大摇大摆走人，赢得盆满钵满。
但我不能作弊。不屑于。
哥们儿是有原则，有底线的人。
就算这意味着，我要输给一群蠢了吧唧，滑不溜秋的鱼。
我叹了口气，把破网兜往柜台上一扔。“算了，我认输。”
摊主笑得前仰后合，夸张地张开双臂。“哇哈哈哈~!认输啦认输啦~！”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算了算了。不跟这老头儿一般见识。
想当年，高中地狱模式都熬过来了，在《异兽世界》里混成圣骑士巅峰，甚至电脑爆炸，穿越异界，还能保持理智。
结果现在。栽在一个破金鱼摊子，栽在一个得意忘形的老头儿手里。
我鼻子重重出了口气，盯着那些摇头摆尾的金鱼。我的纸网，又一次光荣牺牲，变成一堆湿乎乎的碎纸。
摊主那沙哑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他拍着大腿，乐不可支。“哈哈哈！认输了吧，别挣扎了！”
我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盯着他。
还好，老子是圣骑士。
这意味着，我拥有耐心，自制力，还有……克制。
要换成亡灵，兽人，或者哪个邪恶阵营的，这老头儿估计早就被我一脚踹飞，连人带摊子一起，飞到场地另一头去了。搞不好，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躺着。
但是，不行。我是文明人，高尚，仁慈。
我把那没用的网兜残骸，丢在柜台上。“你赢了。”
老头儿那副欠揍的得意样，差点没让我当场给他来个“神圣惩戒”。
最终，我还是忍住了，转身就走，免得一时冲动，犯下什么需要“神圣赦免”的错误。
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节日街道上，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空气里弥漫着节日的喜庆——欢声笑语，热闹的交谈声，远处不时传来烟花绽放的闷响。街头艺人在人群中穿梭，踩高跷的，喷火的，还有小贩们扯着嗓子吆喝，兜售各种小玩意儿。
就在这时，我差点撞上一个挥舞着彩色传单的小孩儿。
“少爷！少爷！拿一张看看！”小孩儿冲我咧嘴一笑，把传单塞到我手里，然后一溜烟跑到人群里，继续派发。
我挑了挑眉，展开传单。
“黄龙城盛大节日日程安排”
第一天：欢迎各宗门和世家贵宾。
第二天：城主主办的比武大会预选赛。
第三天：比武大会前八强。
第四天：四分之一决赛。
第五天：半决赛。
第六天：决赛。
第七天：盛大宴会。
嗯？原来是为期七天的活动啊。
难怪城里头这段时间修士扎堆，敢情不光是过节凑热闹啊。这黄龙城，是要搞个大的武道会！
年轻精英们露脸的好机会，一步到位，名利双收，说不定还能被哪个大宗门看上，直接起飞咯。
我手指头敲着传单，明天的预选赛？这就有意思了。
想看热闹，今儿就得把票搞到手。
……票在哪儿买啊？
“前辈，尝尝？”
我差点原地蹦起来。
顾婕这丫头，走路怎么没声儿啊？冷不丁从我眼角盲区冒出来，跟鬼似的。要不是她开口，我还真没注意到旁边站了个人。
这身法，有点东西啊。
我没完全转过身，只眼神示意她跟上，继续在人挤人的大街上溜达。
她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裹着透亮的糖稀，看着就喜庆。二话不说，递给我一串。
这意思我懂。
八成是把之前我说她的话，当真了。以为我要她好好享受节日气氛呢，小丫头理解能力还有待提高啊。
行吧，买都买了，我咬了一口糖葫芦。“咔嚓”一声，糖壳子在嘴里碎开，酸酸甜甜的山楂味儿瞬间炸开。味道还真不赖。
我眼角扫了她一眼，她还拿着另一串，在那儿犹豫呢。
我对收小弟啥的，其实没啥兴趣。
骨子里还是喜欢单干。尤其是PVP，简单粗暴，不用等队友，不用擦屁股，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破事儿。
但现在不是打游戏啊。
这鬼地方，挂了可没地方读档。
多个帮手，也许……也不是啥坏事儿？
我嚼着糖葫芦，脑子里转着弯弯绕。“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顾婕一听，立马站直了，眼神亮了一下，又有点小紧张。“您说的书……后天就能从熟人那儿拿来。”
她说话的时候，手指头不安地动了动。
嗯？有点不对劲。
这丫头看着挺机灵的，买个书而已，至于这么慌张？
我眯了眯眼，用余光瞟她。
难道有事儿瞒着我？
“想啥呢？”我直接问。
顾婕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我还不知道前辈……您的名字。”
哦，原来是想套我的底细。
我看了她一眼，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咽下去，慢悠悠地说：“吴狄。我叫吴狄。”
顾婕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哈？”
我笑了笑，语言不通，应该不会有人玩谐音梗吧。算了，多说明一下吧。
“吴是‘口天吴’，狄是反犬旁加个火字。”
顾婕抿着嘴，像是在舌尖上反刍这个名字。然后，让我有点意外的是，她居然来了句：
“我可以叫您……师父吗？”
我耸耸肩，无所谓道：“你高兴就好。”
她嘴角翘起来，笑得挺甜。“谢谢师父。”
说完，她抬起头看我，脑袋微微一歪，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棕色眼睛亮晶晶的，活脱脱一个乖巧徒弟卖萌求表扬的样儿。
……拉倒吧，这套对我没用。
我心里门儿清，对她还是得留个心眼。
修仙小说里的套路我熟啊，现在这情况，要么是：
养不熟的白眼狼，将来背后捅刀子的那种。
要么就是那种没脑子的花瓶女主，专门负责衬托主角有多牛逼的。
可惜啊，这两种剧本都是给主角准备的——哥们儿可不想当什么主角。
再说，老子可是圣骑士。要说我有什么坚持，那就是相信人性本善。
而且，顾婕说到底，也就是个普通人。
吃了点东西，脸色没之前那么惨白了。头发也收拾利索了，洗干净剪整齐，顺顺溜溜地搭在肩膀上。身上这黑袍子，也不知道哪儿搞来的，还绣着金龙，穿在她身上，真像那么回事儿，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正经宗门出来的。
看着是像个修士了。
但说白了……还是个人。
不再是那个饿得皮包骨，靠捡垃圾活命的小毛贼了。
我叹了口气，吞下最后一颗糖葫芦。“成吧，去帮我搞张明天决斗赛事的门票。”
顾婕原本有点懵的眼神，瞬间就亮了一下。“是，师父！”
一句废话没有，转身就溜，嗖一下就没影儿了，速度快的，眨眼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我看着她麻溜消失的背影，啧啧两声。
这小丫头，虽然现在看着只是个入门级的修士，但能在这鬼地方活这么久，肯定有两把刷子，有些门道是肯定的——至少现在我还没摸透。
留她在身边，好处绝对是有的。
再说，我之前也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打算好好“改造”一下这个小毛贼。
就当给自己接了个支线任务呗。
我晃晃悠悠在街上溜达，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儿，顺便欣赏一下这节日气氛。最后，晃到了一个小饭馆边上。一个年轻的小伙计，穿着灰扑扑的长袍，正靠墙边上偷懒，估计是歇工了吧。
我走过去，冲他努努嘴，“小伙计，休息时候想不想挣点外快？”
小伙计眯缝着眼，上下扫了我一眼，一脸怀疑。“别在这儿糊弄人，走开走开。”
我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一枚铜板，在指尖上抛着玩儿，“看你这张嘴皮子，值不值这个价了。”
铜板在阳光下闪了闪，小伙计眼睛都直了，立马来了精神，腰板也挺直了几分。“您说，您说！”
我往旁边长凳上一坐，拍拍屁股让他也坐。“我就想打听点本地消息。这节日到底搞什么名堂？谁是老大？最近有啥新鲜事儿没？”
小伙计一听，垮了肩膀，又靠回墙上，语气懒洋洋的。“嗐……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就这？您是来想捡便宜的外乡人吧？”
我嘿嘿一笑，也不否认。“差不多，差不多。”
实话实说，顾婕那丫头给的情报，我总觉得有点不够细致，感觉缺了点啥，空落落的。
收她当徒弟是真，但要说完全信任，那还差得远呢。毕竟还在试用期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道理我懂。
更何况，我还得验证一下她说的那些话，靠不靠谱。
“好吧，”小伙计搓了搓下巴，手指摩挲着那枚铜板，“一个铜板，就跟您唠唠我知道的。”
我手腕一抖，铜板飞过去，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掂了掂，脸上乐开了花，一看就是个熟练工。“成！您想问啥，随便问！”
我往后一靠，放松地问。“你对修士了解多少？”
小伙计一听“修士”俩字，立马撇撇嘴，不屑地摇摇头。“修士？跟神仙老爷似的，谁敢惹啊，老百姓见了都绕着走。听说那些厉害的，一抬手就能呼风唤雨，一跺脚就能山崩地裂。”
我轻哼一声，不置可否。“那修炼境界呢？你知道他们分多少等级不？”
小伙计直接傻眼了，一脸懵逼。“修炼境界？啥玩意儿？”
“就是说，他们有多厉害，怎么区分厉害不厉害呗？”我换了个更接地气的说法。
小伙计皱着眉头，更迷糊了。“这我哪儿知道去？我又不是修士，就是个跑堂的。就知道那些老爷们，越厉害越不拿正眼瞧咱这种小人物。”
这回答……真是让人泄气。
我还想从他这儿验证一下顾婕说的那些修炼等级啥的，看来指望不上了。这地方，关于修炼的知识，普及度这么低的吗？城里人都这样，乡下地方估计更是一抹黑了吧。
真是扫兴。
我呼出一口气，换了个更通俗的话题。“那说点实在的，这地界叫啥名儿，总知道吧？”
“实在的？”小伙计反问一句，有点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笑着解释，“就问点家常的，先从简单的开始——这片大陆叫什么名字？”
他挑了挑眉毛，看我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白痴。“小少爷，你真是外地来的啊？路痴到这份儿上了？”
“差不多吧，人生地不熟的。”我含糊道。
他耸耸肩，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坠河大陆呗，还能是啥？”
坠河大陆？这名字听着还行，起码以后跟人聊天，不会露怯了。
“那这座城呢？谁说了算？”我继续问。
“当然是城主大人管事儿啊！”小伙计翻了个白眼，估计是被我问的有点无语。“我说小少爷，你是外地来的，还是山沟沟里刚出来的？”
“你就说说是谁呗，别管我哪儿来的。”
小伙计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咱这城主，那是皇帝老爷亲自派来的皇子！听说城里现在这么富饶，全靠城主大人英明神武。生意买卖，修桥铺路，还有这节日——都是城主大人一手抓起来的！”
皇帝派来的皇子当城主？这信息量有点大啊。看来这地方，不是什么独立城邦，背后有个庞大的帝国罩着呢。
我身子微微前倾，追问道：“那这个帝国……是坠河大陆最牛逼的势力吗？”
小伙计嗤笑一声，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那还用问？要不是帝国罩着，咱这地儿早被别的势力吞了，还能这么安生过日子？”
这话倒是实在。
看来这小伙计，虽然见识不咋地，但胜在实在，说的都是大实话。这种接地气的信息，虽然听着不咋高大上，但顶用。
我冲他点点头，表示感谢。“谢了小伙计，跟你唠嗑挺有意思。”
小伙计咧嘴一笑，立马把铜板揣进怀里，拍拍胸脯。“客气客气！以后常来啊！不过我劝您一句，修士的事儿，少打听。小心惹祸上身，到时候哭都找不着调！”
嗯，他说的有道理，但这由不得我呀，今后免不了和修士打交道，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