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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残局终付劫灰冷
工部尚书祖宅的残垣在暴雨中呜咽,季昭的靴底碾过琉璃瓦当的碎屑。三日前顺着地下水脉扩散的青铜毒液,此刻正在宅基裂缝处析出靛蓝色结晶。她俯身拾起半片残瓷,釉面冰裂纹中渗出的液体泛着珍珠母光泽——这是混入骨粉的高岭土特有的性状。
“地下水位检测显示有毒物质扩散。“陈铎的橡胶手套拂过墙根苔藓,“但市政管道......“
季昭的绣春刀突然刺入地缝。刀刃触及某种纤维时骤然变沉,这是浸泡过蛇毒的苎麻线。当地面开始震颤时,她想起永宁公主地宫中悬吊罪臣的青铜链——那些链条的编织方式与眼前苎麻线的经纬完全一致。
宅院古井突然喷出混着翡翠碎屑的水柱。季昭拽着陈铎撞向照壁残骸,浊流中浮现数十具蜡化童尸,它们的眼窝嵌着铜铃,随水流晃动出摄魂的节奏。绣春刀劈开水幕时,刀身共振产生的次声波将铜铃尽数震碎,翡翠粉末在空中拼出南昭疆域图。
“去祠堂。“她的胎记正渗出蓖麻油味的液体。当手指触到祠堂门环时,青铜材质的兽首突然溶解,露出内部齿轮结构——竟与青铜怀表的机括完全吻合。
陈铎的照明弹照亮祠堂横梁。三十七幅先祖画像无风自动,画中人眼珠突然脱落,滚出冰魄珠在地面拼成星宿图。季昭的解剖刀刺入供桌裂缝,挑起半幅褪色的蹙金绸——正是包裹太子骸骨的襁褓残片。
“退后!“她突然扯住陈铎的战术背心。供桌下的青砖突然塌陷,露出浸泡在汞溶液中的青铜匣。匣面阴刻的算筹密码,与太子腿骨上的刻痕形成逆相位镜像。
当双鱼玉韘嵌入匣面凹槽时,祠堂地面开始龟裂。季昭在塌陷的砖石中抓住悬垂的青铜链,链节上密布的倒刺扎入掌心——与当年锁住太子的镣铐形制相同。陈铎的匕首斩断铁链时,暗红色锈屑在空中拼出永宁公主的绝笔血书:
“此链断时,因果尽。“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季昭顺着青铜链滑入幽暗地窖,战术手电照亮壁上悬挂的三十七具青铜囚笼——每具笼底都接着琉璃导管,正在向中央祭坛输送毒液。祭坛上的青铜鼎刻满童男童女生辰,鼎内沸腾的液体泛着熟悉的翡翠光泽。
“这才是真正的赎罪阵。“她将绣春刀浸入鼎中。刀刃吸收液体后浮现暗纹,竟是南昭国《刑典》全文。当刀尖刺破鼎耳时,所有琉璃导管突然爆裂,毒液顺着地缝渗入宅基深处的先祖遗骸。
陈铎的惊呼被砖石崩塌声淹没。季昭在倾颓的梁柱间穿行,突然被半截石碑绊倒。碑文在汞蒸气中显现:“永宁自囚于此,代代骨血相偿。“她的胎记突然脱落,露出皮下埋藏的羊皮卷——太子用算筹密码写的最后一封信:
“阿姊,我在地下画了好多星星。“
地窖穹顶轰然塌陷。季昭在湍急的水流中抓住青铜链,链节上倒刺剐下的皮肉染红了水面。当最后一线天光透入时,她看见三十七具先祖遗骸正在毒液中溶解,翡翠色的泡沫拼出太子歪扭的童稚笔迹:
“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