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若非为敌
“那又怎样？”
翘着二郎腿，李济民坐在帅帐的正中央，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更加剧了陈永福心中李济民只会奇技淫巧的念想。
“且不说兵不厌诈，我用奇技淫巧胖揍你一顿你照样受着，但就把火炮安装在马车上组成骑兵炮这种新武器的发明，大明政府上一个这么做的还是戚继光吧？”
提到戚继光三个字，陈永福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区区贱民竟然知道戚继光的名字？
站起身来，李济民走到陈永福面前：
“听说你讲义气重情分……”
咳咳，串戏了。
“听说你擅长弓术，我倒想问问你，在大明帐下能得到多少军饷？”
身为高级将领，李济民确信陈永福的军饷绝对少不了。
但无论陈永福的军饷多高，李济民都有信心收复陈永福。
无他，只因为根据前世的知识，陈永福是个讲义气的汉子。
讲义气的人大多数都有两个特点：
一，吃软不吃硬。
二，在看钱的地方吃不开。
如此一来，李济民想要收服陈永福就很简单。
先以退为进，略微认怂。
被李济民突如其来的一问，陈永福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要搭话，李济民猛然打断：
“我猜你的军饷不多，但你腰包中的银子不会少，这是为何？”
“明知故问！”
冷哼一声，陈永福以为李济民在可以羞辱自己。
“的确，我很清楚——吃空饷，倒卖装备，这是每个朝廷命官的必修课。”
双眼正面迎上陈永福的目光，李济民说道：
“想必仗义如陈君，必不会把全部的银子都拿去给青楼妓院的风尘女子吧？”
听到这话，陈永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惆怅，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但说无妨，陈君虽为阶下囚，也与所有大头兵一样应该被优待。”
与所有大头兵一样应该被优待。
言下之意，陈永福在李济民眼中也不过是众多大头兵之一。
察觉到陈永福的脸色并不好看，李济民开口道：
“在我这里，没有谁比大头兵高出一截，我本人都与普通的大头兵一样啃干粮。”
这话让陈永福眼前一亮。
所有人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那不正是陈永福想要的吗！
心中虽是这么想的，表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陈永福还是摆着一副冷脸，道：
“陈某的银子大多用来安置亲兵的家属。”
理论上，大明官兵的抚恤制度还不错，但也只是理论上。
大头兵的军饷都发不出来，抚恤就更无从谈起了。
别说士兵死后如何照顾家属，士兵能保证家属不被自己为生活所迫卖掉就已经说明他过得不错。
看了李济民一眼，陈永福继续说道：
“朝廷不发饷，陈某又无权决定屯田与否，只得带领弟兄四处劫掠为生，然陈某所得银子从未中饱私囊，每位将校均可得到些许。”
他拿到手的比大头兵多不假，但是在所有官兵将领中，他拿走的并不多，而且还有不少给了战死士兵的家属。
“倒是个汉子。”
听罢，李济民开口道。
缓缓从主位上走下来，李济民一步步走到陈永福面前，语气十分平静。
“我表弟李自成也与你差不多，但他可没你那么好命，他只是一个在军中人缘颇好的大头兵。”
似乎是在说废话，李济民自顾自地讲述着。
“朝廷不发饷，他也没有像你这样的好长官，你说他能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陈永福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表弟知道，他的长官有的是钱，于是，他号召所有被拖欠军饷的士兵愤然起义，乞求多次，长官也不发饷，只能自己用兵刃从长官手中抢回这笔血债。”
听完这话，陈永福长叹一声，看向李济民的眼神中那鄙视的神情有所收敛。
若换做是自己，恐怕也只能如此。
陈永福这样想着，脸上露出矛盾的神色。
注意到陈永福的神态变化，李济民加紧攻势：
“表弟李自成是如此，落榜书生我李济民也是如此，追随我的千千万万贫民百姓也是如此！当权者对我等层层盘剥，我等只能把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抢回来！”
一句话，让陈永福的眼神中的矛盾之色更加浓烈。
对同自己一样重情重义的叛军，陈永福很是同情，但这种观念并不是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改变的。
况且，即便是同情，陈永福也不可能原地投降。
不过只要上钩，李济民就有的是办法把他劝降。
眼见陈永福表情复杂，李济民顿时加紧攻势：
“陈君，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被俘，你觉得是为什么？”
收回思绪，陈永福不自觉地开始思考自己为何会失败。
思来想去，陈永福开口道：“陈某没算到你能提前部署一队伏兵，被突袭是乱了方寸。”
听到这个回复，李济民故作高深地摇摇头：
“非也非也，陈君得知中了埋伏，便能迅速带人反击，这怎么能说是乱了方寸？乱方寸的是陈君手下士卒。”
“我的军队面对多次冲击都能临危不乱，因为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不是给钱办事的员工，更不是付费上班的冤种。”
士卒与将领是兄弟？
陈永福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之情。
他对自己亲兵之间都是以兄弟之礼相处，但也仅仅是对亲兵而已。
手下大头兵，陈永福也的确比别的将官要好，可也远远没达到兄弟的地步。
能与所有士卒彼此交心，这一战，陈永福败得不冤。
再次抬起头来，陈永福看向李济民，眼中有着几分英雄相惜的意味。
如果不是敌人，陈永福确信自己会和面前的这个人聚在一起把酒言欢。
可惜……
“你我即便没有各为其主的关系，也不可能成为挚友。”
李济民一句话击穿陈永福的幻想：“我只是一介贱民，你却是高高在上的将领，我等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说完这话，李济民摆手让士兵把陈永福带回战俘营。
让我康康地下营暗部收集的情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