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诉苦大会
“什么？”
得到消息的杨德成一脸不可思议。
他怎么也想不到，叛军整的活竟然这么大。
本来，开放黄府的粮食分给平民这种事还在杨德成的预料之中，毕竟杨德成祖上也经历过明末的朱元璋起义，当时也是这种操作。
然而，叛军做的远远不止如此。
不但差点清楚黄府的家产，而且还要来搜查自己以及其他家族的财产。
现在办事的人就在门外。
一脸懵逼的杨德成坐在椅子上，思索着自己可能的遭遇。
那个名叫李济民的人很可能会像黄家那样把自己家族的粮食、物资留足一部分供给军需，其余的分给佃户。
杨家只是通许县的小家族，佃户数量只有百余人，就连杨德成自己都要在处理家族事物的同时亲自下地干活。
“老爷，我们要让他们进来吗？”
仆人看到杨德成满面愁容，上前询问道。
身为杨家家仆，他是拥护杨家的。
开玩笑，没了杨家，自己不就要和那些贱民们一样？
敲门声越来越大，杨德成深吸一口气：
罢了，是祸躲不过，开门罢（悲）。
正当杨德成打算命令仆人上前开门的时候，大门猛地自己开了。
门外闯进来一个年轻人，身边跟着十几个猛男，各个都推着一辆手推车。
收回踹门的脚，年轻人上前一步：“起义军总指挥员李济民，前来清点你们家族的财产。”
说罢，年轻人带着那些猛男冲进了家族大院里，挨个房间查点着每一样东西。
“嗯，”李济民从杨德成正厅桌子上的茶壶里掏出一把没泡开的茶叶摆上天平，“茶叶，一钱，水壶一个，杯子四个，桌子……”
嘴角一阵抽搐，杨德成瞪大了双眼。
那可是滇红！
茶叶也分三六九等的，你通通算到一起？
如果李济民听到这话，估计要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扯淡，都是咖啡因和茶多酚，谁比谁差？”
更离谱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李济民把自己吃饭用的瓷碗和家奴快要被汤汤水水泡烂的木碗堆在一起喊出“餐具五十个”的时候，杨德成彻底河蚌退房——蚌埠住了。
“大人，这是我的碗。”
上前一步，杨德成抱住那个瓷碗说道。
嗯？
白了杨德成一眼，李济民道：
“现在，整个通许县都是我们贱民们的，你豪门若真想做一个和我们一样的贱民，自然要分你些东西。”
“但是，只有分到你手里，才是你的；你若还想做豪族老爷，那只有死路一条。”
说罢，李济民继续去清点物资，只留下杨德成一个人在原地化身急急国王。
一刻钟后，李济民从大院子里的一个房间来到另一个房间，期间还不忘对杨德成说一句：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因为我比你还急。”
……
几个时辰后，李济民查明白了所有物资的确切数量，统计成了一个几十页的册子。
所有物资被堆积起来放在猛男们带进来的手推车上。
“就这点？你行不行啊细狗。”
想起黄家的物资用了两天才彻底统计出来，全军用来运输后勤的手推车都被拿来也装不下的场景，李济民就不断地摇头。
转身走到额头满是冷汗的杨德成身边，李济民道：
“把你们家族的佃户、家奴、丫鬟什么的全都给我叫出来。”
emm……
大致猜到李济民想要干什么的黄四郎一皱眉，身形不由的向后缩了缩。
全部家产都被收走，李济民能做什么？
咬紧牙关的杨德成站在原地，犹豫着是否要做些什么。
“你，去！”
一摆手叫来杨德成身边的家仆，李济民说道。
“唉，好嘞，老爷。”
就像不久前对杨德成一样，家仆恭恭敬敬地深鞠一躬，转身离去。
“等等。”
没走出几步，李济民猛地叫住了家仆。
回过头来丝毫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的家仆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不要叫我老爷，皇帝总有一天要被吊路灯。”
说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以后，李济民才打发家仆离去。
不一会，所有佃户、家奴、丫鬟以及杨家的家族成员都站了出来。
在李济民的命令下，杨家人站在一边，其余人站在另一边。
“各位，起义军来了，通许县太平了，起义军来了，青天就有了！”
学着前世某个名场面，李济民拿着自制的喇叭吼道：
“被杨家人恶心过的，现在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受过气的都站出来！”
听到这话，不少佃户那一列的人们眼中闪过了意思希望，但又很快被扑灭了。
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们早就已经麻木了。
连续喊了几句话，都无人应答。
不敢说？
没关系，我来抓你，怎么会没有准备。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杨德成忍不住呲了呲镶金的假牙：
“大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杨家没干什么坏事啊？”
“没干？干没干过一查便知。”
不屑地冷哼一声，李济民看向佃户的人群中。
过了片刻，终于有一个人怯生生地站了出来。
是一个女子。
那人是从杨家人的那一列中站出来的。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所有人都感到异常惊讶。
“小桃红？我带你不薄，你为何……”
看到这女子站出来，佃户和杨家人都愣住了。
那人是杨德成的三姨太太。
“当家的，你怎么不敢站出来！”
指着佃户那一列的一个人，那女子一边流着泪一边跳着脚怒骂道。
好，有瓜吃了！
佃户们的目光从女子转移到了那个佃户身上。
看乐子吃瓜的心情，人皆有之，眼看着就是一个大瓜，众人又怎能错过。
“想我本是汪嵩之妻，一家人本来靠着几亩田地，也能勉强活下去。”
走到那个佃户身边，女子红着双眼，抽噎着哭诉道。
“可是，这杨德成突然带着人闯进了我们家，说我们家的地是他的，还拿出了一张地契!”
通许县的官就是各大家族的成员充任，地契从何而来可想而知。
“这地明明是我们两口子一锄头一锄头亲手开辟出来的，怎么就成了杨家的？”
“夺走了我们的地，杨家逼我们做了他们家的佃户，收成中有七成都被上交了杨家，还有两成是官府的赋税，我们家只能留下一成！”
女子的哭诉让在场佃户们频频点头，想来通过这种方式成为佃户的并不少。
“别说了……”
站在她身边那名为汪嵩的佃户叹了口气，不想把话进行下去。
“就在去年的三月，杨德成再次闯进了我们家，说我们家欠了他们的粮食，可他们还欠我们几亩地呢！”
“拿不出粮食，杨德成……杨德成……”
简单的三个字，被女子重复十几遍，仿佛后面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杨德成就当着我们当家的面，把我……把我绑走了……”
说到这里，那女子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眼看着自己老婆被绑走，在场所有佃户都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众佃户即使没经历过，也或多或少都听过。
官府是黄四郎开的，黄四郎和杨德成虽有利益冲突，但在处理贱民的问题上，两人都是一致的。
酝酿到这个份上，李济民赶紧祭出甜枣奖励这个捧场的。
“好，赔偿桃红价值十钱白银的物资，将本被杨德成霸占的桃红夫妻二人共同开垦的土地的一半归还给桃红本人，杨德成本人劳改一年。”
对着汪嵩炸了眨眼，李济民言下之意很明显。
你的土地想要回来吗？
想就自己站出来。
事已至此，那汪嵩大跨一步站了出来：
“我有冤！”
“我也有冤！”
“我也有！”
佃户们一个接一个地冲上来，杨家人中也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