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锈蚀荒原
卡车的轮胎在龟裂的公路上碾过变异藤蔓，这些植物长着金属鳞片，被碾压时发出指甲刮黑板般的尖啸。林秋夏握紧改装过的方向盘，右眼的数据化虹膜不断扫描着地形。车载收音机里循环播放着二十年前的流行歌曲，这是她找到的唯一能干扰系统探测的频段。
副驾驶座上，被纳米绷带包裹的记忆棱镜正在渗出蓝色血液。三天前在加油站遭遇的机械猎犬，给这辆老式东风猛士留下了贯穿车顶的爪痕。后视镜里，五具披着人皮的机械体倒挂在立交桥残骸上，它们的电子眼还在闪烁红光。
“警告：前方两公里进入重度感染区。“
视网膜投影的地图上，代表安全路线的绿色通道突然消失。林秋夏猛打方向盘，卡车冲下路基的瞬间，原先行驶的公路突然塌陷成数据深渊。那些沥青碎块在空中重组，变成无数尖叫的人脸扑向车窗。
“参数修正：加载古墓副本重力系数！“
车厢内的氧气突然稀薄，林秋夏的耳膜渗出鲜血。卡车在异常重力场中完成九十度侧滑，轮胎摩擦出的火花点燃了扑来的数据幽灵。后视镜里，塌陷的公路正在吞噬机械追兵。
当重力恢复正常时，挡风玻璃突然出现蛛网裂纹。某种巨型生物的阴影笼罩卡车，林秋夏看到后视镜里升起机械与血肉结合的怪物——那是用报废飞机和人类残躯拼装的死亡蜈蚣，每节躯干都镶嵌着血色屏幕，播放着王磊的洗脑宣言。
“检测到领主级进化体，建议立即撤离。“
林秋夏的嘴角勾起冷笑。她按下仪表盘上的红色按钮，车斗里的电磁脉冲炮自动升起。这是用加油站洗劫的零件组装的武器，充能时发出的嗡鸣震碎了路旁的变异仙人掌。
“参数覆盖：电磁脉冲频率提升至900MHz！“
蓝白色光柱贯穿蜈蚣的头部，那些血色屏幕接连爆炸。但怪物的残躯仍在蠕动，数百具人类尸体从断裂处爬出。他们的眼球被改造成摄像头，喉咙里发出合成电子音：“加入进化......获得永生......“
林秋夏猛踩油门，卡车撞开拦路的残肢。后视镜突然映出副驾驶座的异常——记忆棱镜的绷带正在渗血，那些血迹在座椅上组成警告文字：“不要相信沙漠里的月亮。“
天色渐暗时，锈红色的沙丘开始起伏。林秋夏发现这里的沙子具有生命，它们会主动避开某种看不见的屏障。当卡车冲上沙丘顶端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月光下的沙漠正在融化，银白色沙粒汇聚成巨大的莫比乌斯环，中央悬浮着由人类头骨搭建的基站。
“终于来了。“沙丘突然裂开，穿防辐射服的独眼男人举起改装过的狙击枪，“证明你不是那些铁皮杂种的同伙。“
林秋夏的右眼自动分析对方装备：枪管刻着反系统符文的脉冲武器，面罩滤芯里嵌着数据干扰芯片，战术背心上甚至绑着从副本带出的魔法卷轴。
她撕开左臂绷带，露出完全晶体化的皮肤。当月光穿透身体时，地面上的银沙突然躁动，形成与林秋夏轮廓相同的沙雕：“这个证明够吗？“
男人愣了两秒，突然大笑：“操！还真是觉醒者！“他掀开面罩露出烧伤的脸，“叫我老枪，据点瞭望员。“
穿越沙丘时，老枪讲述着据点的规矩：每月要上交系统部件作为贡献，饮用水实行配给制，夜间必须佩戴认知过滤器。当他说到“不要直视月亮“时，林秋夏的视网膜突然闪过血色警告。
“到了。“老枪指向地平线上的海市蜃楼。那是一座用星舰残骸和混凝土拼凑的堡垒，城墙外挂着机械体的头颅，护城河里流淌着液态氮。
但林秋夏的视角与众不同——在数据化右眼里，整座堡垒是巨大的生物计算机，那些星舰钢板是它的鳞片，混凝土是钙化的骨骼。最骇人的是中央高塔，那分明是放大万倍的人类脊柱，每个椎骨都嵌着培养舱。
“欢迎来到方舟。“穿白大褂的女人从升降梯走出，她的右臂是机械义肢，胸口挂着泛黄的工牌：阈界科技首席研究员苏雨晴。
林秋夏的电磁脉冲枪瞬间上膛。三天前消散的少女影像，与眼前这个沧桑的女人完美重合。更令她警惕的是，苏雨晴的太阳穴处没有编号，反而刻着逆五芒星烙印。
“别紧张，“苏雨晴的机械手指轻点虚空，调出全息投影，“我是原型体苏雨晴-0，你认识的那个是第127号克隆体。“
投影中显示着实验室档案：真正的苏雨晴在三年前试图炸毁系统核心，被王磊改造成活体服务器。她的意识被切割成无数碎片，植入克隆体作为诱饵。
“你收到的求救信号，是我用最后5%的意识碎片发出的。“苏雨晴-0带领众人走进地下实验室，“我们需要你的基因密钥，启动初代方舟。“
实验室中央，林秋夏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由无数记忆棱镜组成的十二面体，每个棱面都映照着不同时间线的战斗。在这些画面中央，悬浮着半截青铜钥匙，与她体内的密钥产生共鸣。
“这是初代权限者的遗物，“苏雨晴-0的机械眼泛起红光，“当两半密钥融合时，就能打开现实之井，那是系统唯一无法触及的......“
警报声突然炸响。全息地图显示，五十公里外升起蘑菇云，那是王磊的机械军团在轰炸绿洲。更可怕的是，沙漠开始沸腾，银沙凝聚成无数人形，它们的手中握着与林秋夏相同的脉冲武器。
“他找到我们了！“老枪的义眼弹出数据接口，“这些沙傀复刻了你的战斗数据！“
林秋夏冲向武器库，晶体化的左手按在认证面板上。基因密钥激活了尘封的军火库，露出里面来自各个副本的传奇武器：能斩断数据的符文剑、装载反物质弹头的火箭筒、甚至还有封印着古神的羊皮卷轴。
“参数覆盖：加载星际战场能量护盾！“
当第一波沙傀冲破城墙时，林秋夏正站在瞭望塔顶端。她的身体完全数据化，左手的青铜密钥与十二面体产生量子纠缠。老枪的狙击枪精准点杀复刻体，苏雨晴-0操控着自动炮台编织火力网。
“需要三分钟充能！“十二面体发出机械音。
沙傀突然改变战术，它们融合成高达百米的巨人，胸口浮现王磊的全息投影：“投降吧，你们所谓的自由不过是系统的预设剧情。“
林秋夏的视网膜突然涌入陌生记忆：这是第419号克隆体被肢解前的画面，王磊的机械手指正插入她的颅骨，下载基因密钥数据。
“原来你早就拿到半枚密钥。“她冷笑着举起火箭筒，“但真正的权限，从来不在物质层面！“
反物质弹头击中沙傀巨人的瞬间，林秋夏跃入十二面体。在量子领域，她看到两个世界的真相：现实是系统的培养皿，阈界是进化的试验场。而现实之井，正是两个世界的交叠点。
当两半密钥融合时，刺目的白光吞没了整个沙漠。林秋夏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苏雨晴-0释然的微笑，以及老枪比着中指点燃雪茄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