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7章 原来是曹公家三公子
残阳如血,染红了易县城楼斑驳的砖石。
曹操扶着冰凉的雉堞,望着城外歪斜绵延的营帐。炊烟稀稀落落,咳嗽声此起彼伏,连军旗都病恹恹地垂着。
他也没有料到,大军北行会如此艰难,军中许多将士都生了病。
这北疆,竟还如此寒冷。
“咳咳...主公...”郭嘉裹在雪狐裘里,咳嗽声像漏了气的风箱,“三公子的虎豹骑,昨夜还在冰河演练冲阵...”
曹操指尖叩击着剑柄,目光扫过城下。
曹彰的银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正单膝跪在吊桥前。他身后千骑肃立如铁铸,马鼻喷出的白雾凝成霜花。
“一千骑就想闯鲜卑草原?”曹操抓起一把冻土砸下城楼,“你当自己是霍去病转世?”
冻土碎在曹彰肩甲上,他纹丝不动:“儿子已让战马嚼了狼毒草,虎豹骑的蹄铁嵌了冰刺。”
郭嘉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手指死死扣住曹操的披风。一只苍鹰掠过天际,翅尖扫过城头大纛:“主公,咳咳...雄鹰...咳...宁饿死荒原,也不啄腐肉...”
曹操眉头微皱,轻叹一声,明白郭嘉的意思。
幼鹰总是要经过锤炼,才能成长为雄鹰。他猛地抽剑劈断半截旗杆:“好!准你带一千虎豹骑探路,别死在了北疆。”
吊桥轰然砸落。
曹彰翻身上马,陌刀在城墙拖出火星。千骑如银色洪流涌出城门,蹄声震得城楼泥尘簌簌而落。
郭嘉咳出的血沫溅在曹操手背,滚烫如当年煮酒论英雄的梅子酒。
“主公,明日一早,我也该出发了。”他微微一笑。
……
子时的渔阳关外。
曹彰的虎豹骑卸下马铃,铁蹄裹着麻布踏过冻土。他望着城头摇摇欲坠的“田“字旗,那里传来喊杀声。
他拧了拧眉,嗅到风里飘来的焦糊味,不是炊烟,是肉焚烧的恶臭。
“将军!乌桓人在烹……人!”斥候的声音带着哭腔。
曹彰的陌刀在月光下泛起青芒,他看见十里外的篝火堆上架着铁锅,几个乌桓武士正用长矛串着小小的身影往沸水里按。
“分三队!”他咬碎含在口中的狼毒草,这是鲜卑巫医教的提神秘法,“一队夺城门,二队烧粮草,三队随我杀炊营!”
曹真率领八百骑朝着城门口杀去,那里,乌桓狼骑正在攻城。老将刘大垂带着三百骑冲向城外乌桓人的粮草大营。曹彰带着二百骑杀向那炊营。
雄壮的乌桓武士看着锅里翻滚的肉,露出了血腥的牙齿。
下一刻!
一把陌刀横斩而过,那武士巨大的头颅飞向了空中。
“杀!”曹彰目疵欲裂,“一个不留!”
他的陌刀所过,洒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路。
救出孩子后,他带着两百骑向着城门口杀去,所过之处,绽放出一蓬蓬血花。
渔阳城。
守将田畴浑身是血,感觉这城是守不住了,忽然听见关下传来熟悉的号角,那是大汉军的号角。
他踹开尸体扑到垛口,望见一片苍茫之中被刺开一条醒目的血线,最前方那匹乌骓马上,黄须将领的陌刀正挑飞两颗乌桓人的头颅,他身后的战旗上,飘着一个“曹”字。
“开闸!”田畴嘶吼着砍断绞索。
千斤闸门轰然坠落的刹那,曹彰的先锋队已旋风般卷入关内,马蹄精准避开满地蜷缩的妇孺,这些幸存者衣不蔽体,脚踝锁着乌桓奴链,眼神比关外的雪更冷。
“来将何人?”田畴站在血泊里,露出背后深可见骨的箭伤。
“虎豹骑校尉曹彰!”
曹彰扯下大氅抛给田畴,却瞥见箭杆上刻着鲜卑图腾,瞳孔冷冽:“鲜卑部也掺和进来了?”
“原来是曹公三公子。”田畴躬身一拜,“田畴请公子救渔阳百姓。”
“将军,快快请起。”曹彰抬手。
他前世读《三国》,记得有田畴这个人,就是他献计曹操,改了北征乌桓的路线。
或许这个三国世界有些不同,田畴竟然在这守卫渔阳城。
“幸好公子及时赶到,否则,渔阳百姓不死,也会沦为奴隶。”田畴泣声道。
城中百姓纷纷围上来,朝着曹彰跪谢。
一个老妪用骨裂的手指向西:“半月前,那些畜生当着全城的面...把我孙儿…剁成…赌酒…将军,要为我们报仇啊。”
曹彰的指节在刀柄上捏得发白。
他目光扫过,看见城外乌桓人用汉民头骨垒成的京观;破碎的护城河下,冻着无数张扭曲的面孔。最刺目的是城门正北方向的青铜鼎,里面是十几具少女尸体,鼎身刻满淫秽的鲜卑符文。
“校尉!“李通策马而来,“西北三十里发现敌军大营,足有万人!”
田畴挣扎着撑起身体:“是乌桓的狼噬营和鲜卑部的鬼面骑...就是他们…”
话未说完,他昏死了过去。
……
篝火余烬在晨雾中明灭。
田畴裹着渗血的麻布,指尖在冻土上划出蜿蜒的裂谷:“边疆大体情况就是如此,乌桓最为强大,鲜卑各部都臣服。渔阳关外的万骑,那是蹋顿单于用来监视幽州动静的。”
“当务之急,就是在我军主力抵达前,灭了这一万骑。”曹彰皱眉,“否则,让他们知道我们主力从这里进军,那就不能突袭柳城了。”
曹真连连摇头:“我们只有一千虎豹骑,如何灭万人?”
“只能借力了。”刘大垂沉声道。
田畴眼中精光闪过,指了指西北方向:“乌桓人把鲜卑妇孺当挡箭牌,鲜卑人也愤恨,他们当中有个年轻的英雄,叫轲比能,他的妹妹就曾经被绑在狼旗杆上...”
“他有多少人?”曹彰追问。
“轲比能上月在黑山猎场,单人射杀了七头乌桓斥候。”田畴往火堆里扔了块马粪,“那箭法,能把雕翎钉进百步外的松针。草原上,追随他的部落已经有十几个。”
曹彰摩挲着陌刀上的豁口,刀面映出天际泛起的鱼肚白。
作为穿越者,他记得史书里有这么一个人,后来乌桓被灭,他迅速崛起,成为草原的雄主。不过,他一直向大魏称臣,虽然后来也反叛了。
“给我备白旄。“他搓了把脸道,“鲜卑人拜长生天,白旄是停战符,我要去会会轲比能。”
田畴猛地站起,伤口崩裂染红麻布:“三公子!轲比能的牙帐在鬼哭涧,要穿过乌桓三个哨卡...”
“三哥不可!”曹真横剑拦住去路。
寒光闪过,剑刃被陌刀震飞三丈。曹彰反手将刀柄抵住曹真咽喉:“你们留在渔阳城,我一个人去。”
晨雾中传来马嘶。曹彰翻身上马时,刘大垂突然抛来酒囊:“三十年的并州烈,给鲜卑汉子暖暖肠子!”
白旄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曹彰纵马冲向雾霭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