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推论
冷夜，冷月，冷风。
冷杀人的夜风吹在林间，清冷如水的月光照在身上。
一点红抱剑而坐。
他在沉思。
他们的伪装易容本无破绽，一路上未露马脚，那些杀手怎么能如此精准的找到他们？
提前伪装，四处合围，这样的布置，只有在十足确定刺杀目标一定会出现的时候才会施展。
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就被盯上的？
杀手既已发现他们，为何不早动手？
既已有了埋伏，这些杀手又为何不一开始就一起以剑阵配合出手，反倒被一点红找到破绽，趁机突围？
细想那农夫的出手，第一招倒似未出全力，反倒在一点红接下一招，露出武功之后，才真正使出杀手。这又是为了什么？
他的第一招难道是试探？他难道还不能确认一点红的身份？
如果不知道一点红的身份，又怎么会有这次刺杀？
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如此古怪的布置，如此古怪的刺杀，这样的事情，简直是一点红入行以来，从所未有过的。
就算是最外行的刺客，也一定做不出像今天这么古怪的刺杀行动，何况那十二名剑客的水准，绝对是这一行的顶尖，今天的事情，本绝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绝不会发生的事情，却发生了，当然一定要有原因，原因是什么？
曲无容静静的坐在一点红的身边，没有说话，她知道一点红在想事情，在一点红想事情的时候，她绝不打岔。
这不是“小女人”，而是尊重，对她心爱的人的尊重。
一点红沉静，冷漠，全无生机的眼神中忽然射出了一道光，锋锐的光，曲无容看到了这道光，然后眼睛里就也发出了光。
她知道，一点红已有了答案。
“只有一种可能，不会再有别的原因。”
一点红道：“他们收到了来历不明的情报。”
曲无容道：“来历不明的情报？”
一点红点头：“刺客的行动，一定要有情报，没有情报的行动，就好像刺剑之时不知道对手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对手身在何处，当然就绝不可能一击毙命。”
“所以每一个真正高明的杀手都知道，无论去什么地方刺杀什么人，最重要的都不是武器，也不是剑法，而是情报。”
“这种情报也许是可靠之人提供，也许是自己打探。但无论是哪一种情报，都一定要有一个最重要的相同点——准确。”
“不准确的情报，非但可能会葬送一次行动，也可能会葬送刺客的生命。”
曲无容点头。
一点红接着道：“那些人许多天来一直没有找到我们，今天突然遭遇，就已经做好了伪装，成合围之势，当然是早就在那里等着我们了。”
“他们能在那里等着我们，能确定我们一定会去，当然就是得到了情报。”
曲无容道：“可是我们的行踪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些杀手怎么会得知的？”
她虽觉得一点红说的有理，但还是提出异议。
一点红道：“我也在困惑这一点，可无论如何，今天的事情，都只有一种可能。”
他稍作沉吟，说道：“这些天我一直觉得好像被人盯着，本以为是过于紧张……看来暗中一定还有个我们所不知道的人，这个人或许一开始就跟在我们身后了，我们的所有伪装当然也没能逃过他的监视。”
曲无容皱眉：“一路跟踪，我们丝毫没有察觉，什么人有这样的能耐？”
一点红用手指摩挲着剑柄，沉吟道：“那只手，还有石观音……或许楚留香小心些也可以。”
曲无容道：“石观音已经死了，楚留香当然不会跟踪我们。”
一点红接着道：“也绝不会是那只手掌。”
他解释道：“今天在城门口的时候，刺客中当先的小贩和农夫两个人明显是来试探，待我显露武功，用出了剑法，其余人确认我的身份，才一齐出手。”
“这还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情报来源不可靠。”
曲无容道：“不可靠？”
一点红道：“不错。刺客在进行刺杀行动的时候，除了准确的情报之外，有时也会得到些模糊不定的消息，通常是没有刺客会靠这些消息来发动刺杀的。作为一个杀手，一丝一毫的不确定，都有可能会导致行动的失败。失败，就意味着死。”
“但如果目标太过谨慎，刺客根本找不到破绽，任务又不得不完成，有时也不得不借用一下真假难辨，不太可靠的消息。”
“通过这样的消息制定行动当然也和有准确情报做依据的行动不同，这样的行动，第一步一定是试探，稍有不对，立刻脱身。”
“刺客的要旨是一击必中，第一招本决不能软，但谁也不能肯定他所得到的消息不是任务目标故意发出，诱他上钩的鱼饵。所以在执行这样的行动之前，一定会做足打算，留好退路。”
一点红的眼睛里闪动着剑锋般的光芒，十足肯定道：“我几乎可以……我可以断定，我们的身后一定有一个神秘人跟随，就是这个人告诉那些杀手我们的行踪，他传递消息的方式要么是留信，要么是借用大街小巷的顽童。”
“总之这个人一定没有露面，所以这些刺客也就不相信得到的消息，或许他早就将我们的行踪透露出去，只是那些刺客心有顾忌，不曾前来。到了今天，刺客们已没有时间再自己去继续找下去，才不得不依照他的消息，制定了这次行动。那个人所传递的消息当然也是从不间断，时时换新的。”
“虽然不得不行动，可那些杀手还是要有试探，要留好退路，正如我从没有小觑他们，他们当然也不敢小瞧了我，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一定在顾忌这些来历不明的消息会不会是我故意所发，为的就是要诱他们上钩，一网打尽。”
一点红笑了笑：“他们当然不觉得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他们十二个，但也很怕落入陷阱，咬上鱼钩，损失个七八人。他们当然谁都不想做那七八个人之一。”
“他们怕死，所以永远做不了最好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