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想试试
西山陵园——三号行省最恢弘的英灵安息地，八十万平方米的苍松翠柏间，二十万方青石肃立成阵。
纵横交错的柏油小径在碑林中蜿蜒，即便穷尽整日辰光，也难丈量这座承载着浩荡忠魂的圣地。
墨玉般的花岗岩碑体前，李清晏凝视着相框中与自己眉眼如刻的父亲。
在其旁边，是一张笑颜如花，一脸温柔的美人。
岁月风霜未能侵蚀相片半分，那个定格在盛年的英雄依然剑眉星目，连单色影像都锁不住那股穿透时光的蓬勃英气。
松涛在碑林间低徊，恍若当年铁马金戈的余韵。
半支香烟在指尖明灭，李清晏俯身将烟蒂插入香炉。
青铜炉腹积着半寸银灰，细密纹路里藏着无数个无人知晓的黄昏。
羿小天面容肃穆，向着相片中目光如炬的男人深深折腰。
碑前松针簌簌，似在诉说这位男人的半生传奇。
李清晏的妈妈，名叫楚红鱼，当年也是一个大美人，在生下李清晏后不久，便撒手人寰。
此后，李清晏的父亲，李青崖，便一直未娶，直到他战死在墙外。
夫妻合墓一处，长眠于此。
羿小天虽然没见过李清晏的父母，但能够长眠在西山陵园的，无不都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而牺牲的英雄，值得任何人的敬重！
“且放白鹿青崖间……”
“我虽然没见过你的父亲，但你的父亲，择此句为名，骨子里就刻着宁折不弯的风骨。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对你的殷殷期许？
仿佛是把整个盛世的愿景，都熔进你的血脉里！”
香烟余烬随风散入苍茫暮色，恍惚间碑上相片似有眸光流转。
羿小天重重地拍了一下李清晏的肩膀，沉声说：
“若因一时风雪折了脊梁，百年后有何面目在此地，与你的父母以及英烈们，共赏这万里河山的盛世繁华？”
……
李清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跪下来，对自己的父母，连磕了三下，旋即便在夕阳余晖下，与羿小天漫步走出了陵园。
陵园门口，李清晏望着那座高大的纪念碑。
它矗立在广场中央，如一把直指苍穹的巨剑。
碑身由灰白色花岗岩层层堆砌，表面流淌着岁月磨砺出的冷峻光泽，每一道纹路都似凝固的火焰，篆刻着无名与有名的故事。
顶端，青铜铸就的战士群像在云霭中昂首——有人高举火炬撕裂阴霾，有人以身躯为盾护住身后的孩童，破碎的旗帜在他们掌心猎猎翻卷，仿佛时间在此定格了最悲壮的一瞬。
基座四周，浮雕如史诗般延展：焦土上迸发的希望新芽、交织着血与玫瑰的战壕、以及无数双手托举起黎明的画面。
碑底镌刻着一行简朴的金漆铭文：“祖国万岁”。
当暮色降临，长明火在碑前的黑曜石池中无声跳动，将那些被蚀刻的名字染成暖红，仿佛千万英魂仍在此低语。
风过时，青铜橄榄枝装饰发出清越的铮鸣，像是大地对天空永不妥协的回响。
“二哥，你说这些英雄们的牺牲，值得吗？”李清晏突兀开口。
羿小天目光带着几分冷厉，他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六弟。
“自大涅槃以来，数百年间，牺牲了无数英雄。
正是因为他们前仆后继的牺牲，才换来了现在人们安宁祥和的生活。
可有的人，出身就在顶层，仗着手中的权力，就肆意欺压平民。
我的父亲，也是英雄，为了国家和这个民族，献出生命的英雄！
在我的记忆里，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若不是看着他的照片，说不定我现在连他的样貌，都记不起来了。
从小，我就没有父母，没有爸爸、妈妈的疼爱。
我生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
但我从未有过怨恨，
我为父亲感到骄傲，
因为我可以随时随地，大声的向所有人说——我的爸爸是一个英雄。
可现在……
我迷茫了。
我的爸爸，究竟是在守护着什么？
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
还是……还只是那些人？”
“所以，你认为你的父亲，长眠在这里的所有的英雄，牺牲都是不值得的，或者说，他们的牺牲，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李清晏回过神，摇了摇头，说道，“二哥，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极端。
我只是……只是心里不舒服。
我的家庭，为了这个国家牺牲了那么多，可为何……我为何还会沦落到这样的结局？
……
他妈的！我真想把他们都宰了！”
李清晏咬牙，双眸中如蛛丝一样的血色，悄然爬满整个瞳孔。
“命运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你的父亲，尚且能被认定为英雄，长眠在西山陵园。
可我的父亲呢？
老三的父亲呢？
相对你而言，这公平吗？
曾经，我也许多次像你这样，抱怨这儿，怨恨那儿。
但我知道，命运天注定，但未来是人注定！”羿小天拍了拍李清晏的肩膀，他虽然也只有二十几岁，但混迹江湖多年，早就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反而给人一种成熟与稳重。
“清晏，你若想改变这个世界，就需从你先做起。
只有你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彻底改变这个世界的现状，为所欲为的制定你想要的规则。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李清晏沉默半响，旋即抬起头，目光坚毅道，“我要成为武状元！
在我名气与声望，达到最高的那一刻，将贝勇、伊家、郝家、陈家、肖家、冯家……所有人暗地里的丑恶，都曝光出来。
让他们……藏都没地方藏！”
羿小天笑了笑，“惊！武状元被人构陷，原因竟是这样……”
“相信我，这一定会成为今年最大的热点，并引爆整个网络舆论！”
“不过……”羿小天话锋一转，眼眸深深地看着李清晏，低声道，“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当你撕开那些人的伪装，露出他们最里面的丑恶，恼羞成怒之下，你是否有信心，抵挡住他们的报复？”
“你面对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群人。
而是一堆利益相连，趴在我们身上吸血的所有虫豸！
你想改变这个世界，但你真的做好这个准备，并愿意付出一切吗？”
李清晏沉默半响，随即，他抬眸，意气风发的面容带着深沉的坚毅。
他说：“我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