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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寒刃试锋
火把噼啪炸响的火星落在周洋肩头,关羽的皂色战靴踏在草席边缘。帐内十三个伤兵屏住呼吸,浓重的血腥味里混入了青龙偃月刀的铁腥气。
“禀将军,是...是乡里猎户教的。“周洋按住渗血的裹伤布。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帐布上缩成一团,像条被逼到墙角的野狗。
丹凤眼微微眯起,刀锋般的目光刮过周洋缠着草绳的小腿。“涿县周家庄人氏?“关羽突然改用幽州方言,“可知范阳亭往广阳驿有几口水井?“
冷汗浸透麻衣。周洋拼命翻找原主记忆,破碎的画面里闪过结冰的辘轳、坍塌的井台...“三...三眼甜水井,范阳亭南门槐树下有第四眼苦井。“他喉结滚动,“今春大旱,苦井也干了。“
帐外战马嘶鸣,关羽解下腰间皮囊扔在草席上。“明日卯时三刻,马厩领甲。“绣着云纹的皮囊沉甸甸压住伤口,周洋闻到酒香混着铁锈味——这是斩过十八颗人头的刀鞘。
晨雾未散,周洋摸着新领的镶铁皮甲,指尖划过甲片下暗藏的针脚。这是具两当铠,前胸后背各缀三百二十枚铁札,比昨日轻甲还少七斤,但活动时甲片咬合的哗响让他心惊。
“上马!“张飞的暴喝惊起林间宿鸟。周洋抓着骟马鬃毛的手一滑,胯下这匹黄骠马突然人立而起。他在现代骑兵连学的控马术全不管用,肠子都快被颠出来时,后领突然一紧。
关羽单手将他提过鞍桥,周洋的脊梁撞上冷硬的掩心镜。“握缰如执槊,目视三丈外。“热汽喷在耳后,战马在话音落时骤然加速。周洋死死咬住牙关,看着两侧林木化作残影——这速度绝对超过四十迈。
斥候队二十骑驰出十里,残破的驿道出现在眼前。关羽勒马抬手,众人齐刷刷收缰。周洋盯着什长张嶷的动作:左掌横压右拳,这是汉代骑兵的停马手语。
“五人一组,查炊痕。“青龙刀指向道旁槐树。周洋滚鞍下马时膝盖一软,大腿内侧火辣辣地疼。他学着旁人翻开浮土,半埋的陶片上还沾着黍米糊。
“禀将军,余烬尚温。“张嶷捧上截焦黑的树枝,“断口有新劈痕。“
周洋突然蹲下抓起把泥土,指尖捻开几粒未化的盐霜。“昨夜有雨,盐渍该化尽了。“他脱口而出。在炊事班帮厨的记忆苏醒——腌肉留下的盐粒不可能存留至今。
关羽的刀柄突然压住他肩头,“说下去。“
“或是药渣。“周洋抹开泥里的褐色残渣,“黄巾贼常用乌头镇痛。“他想起博物馆里见过的汉代药杵,那些带毒性的草药...
“报——!“东南方突然响起铜哨。周洋还未起身,战马已如离弦之箭冲出。林间惊起飞鸟,他看见什长张嶷的角弓已然满月。
五具无头尸体倒挂在松枝上,血水顺着草鞋滴成钟乳。周洋胃部抽搐——这是刘备军三天前派出的斥候。腐烂的面容无法辨认,但其中一具尸体的左手小指残缺,正是昨日分他麦饼的老卒。
“后撤三百步!“关羽突然横刀立马。周洋听见地下传来窸窣声,像千万只春蚕啃食桑叶。他本能地扑向左侧土丘,原先立足处猛然塌陷,削尖的木桩从陷坑里森然竖起。
黄巾军的赤巾从四面树冠垂下,周洋的骟马被套索拽倒。他顺势滚进陷坑,木桩擦着脸颊刺入皮甲。腰间的环首刀竟卡在鞘中,现代学的军体拳在生死关头自动触发——右肘后击撞碎偷袭者的喉结,左手已抽出尸体上的短戟。
“圆阵!“关羽的喝声穿过惨叫。周洋突然明白昨日校场的斩首不只是威慑,那些被军法处置的溃兵,此刻正化作他肌肉记忆里的战阵本能。
三杆长枪从三个方向刺来时,他想部队时学的CQB战术。短戟勾住枪杆旋身,黄巾贼的武器绞作一团。这根本不是三国演义的浪漫厮杀,而是以命换命的街头斗殴。
当最后一个偷袭者的肠子挂在树杈上时,周洋发现自己在数数。七人,比他在非洲遭遇伏击时少三个。关羽的战靴踏过血泊,刀尖挑起他腰间晃动的皮囊。
“识字否?“丹凤眼扫过周洋颤抖的右手——那手正无意识地在地上画着等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