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玫瑰一样的人
经过那次邂逅，沈楠总感觉内心被什么悄悄牵引了，感觉十分不踏实。
室友们听了沈楠的叙述，纷纷嘲笑沈楠是单身狗死前的幻想。沈楠被调侃的脸都红了，但也没多说什么。
天文系么......
沈楠站在天文台的汉白玉台阶上，夜风裹挟着银杏叶的清苦气息掠过她的裙摆。
梁北次邀请她来这里，沈楠一开始受宠若惊，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为什么会是她呢？
月光如银纱般铺陈在石阶上，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她仰头望着墨色天幕，星子像是被顽童打翻的琉璃珠，零零落落撒在深蓝色天鹅绒上。
远处传来秋虫最后的鸣唱，与山脚下图书馆的钟声交织成夜的私语。
“冷吗？“梁北次的声音像月光里浮动的暗香，从身后漫过来。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高领毛衣，衬得下颌线愈发锋利如裁。
递过热可可时，袖口滑落半寸，露出手腕内侧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如古老星图的纹路。
好绝色的手。
沈楠接过纸杯，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指节。温热的液体滑入喉间，可可的醇厚里混着薄荷的清凉。
“你加了薄荷叶？”
她诧异地眨眼，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观星时要保持清醒。“梁北次轻笑，喉结在月光下滚动如珠，
“就像古波斯占星师总要咀嚼没药叶。”
他抬手整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掠过耳垂时带起细微战栗。
沈楠嗅到他袖口沾染的雪松香，混着旧书页特有的苦杏仁气息——这味道让她想起图书馆午后，阳光里浮动的尘埃都成了金粉。
突然，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刺破寂静。“抓到你们了！“李甜甜从紫藤花架后蹦出来，樱粉色裙裾惊起几只栖息的夜蝶。
她身后跟着秦风和李堂，三人像是闯入星夜的彩虹——秦风抱着精装版《时间简史》，镜片映着月光；李堂的运动外套上还沾着篮球场的塑胶粒，古铜色皮肤泛着汗水的微光。
李堂是李甜甜的远房表哥，至于秦风，是沈楠的发小。
“你们...“沈楠耳尖发烫，慌忙后退半步，却撞上身后青铜制的星象仪。
冰凉触感激得她轻颤，梁北次的手已经稳稳扶住她的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裙渗入肌肤，像冬日捧着的暖炉。
“果然没猜错，原来天文社活动是双人项目啊。“李甜甜促狭地眨眼，指尖绕着发尾打转，“难怪我们文学社才女连读书会都推了。“
她故意将“双人“二字咬得婉转，发出一阵猥琐且邪恶的笑声，脸上写着［回去我马上就告诉全宿舍，等着被我们调侃吧］
秦风推了推金丝眼镜，镜链在夜风中叮当作响：“原来你对天体物理感兴趣呀，我才知道呢”
是李甜甜非拉着他们来看“好戏”，没想到是这出“好戏”。
秦风眼底忽明忽暗。
李堂笑着挥挥手，小麦色手臂鼓起流畅的肌肉线条：“哎呀，人家在忙呢，我们快走吧“
梁北次忽然上前半步，身影完全笼住沈楠。
他指尖抚过天文望远镜的黄铜支架，金属表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轮廓。
“知道为什么古人称金星为'长庚'吗？”
他的声音低如私语，“因为它总在暮色最深时出现，像黑夜擦亮的火柴。”
温热气息拂过她耳畔，沈楠觉得脊椎窜过细小的电流，仿佛有星尘在血管里流淌。
李甜甜正要说什么，忽然捂住嘴指向天空。
无数流星正撕开夜幕，银白尾迹如诸神垂落的丝线。
沈楠仰头的瞬间，梁北次的手指轻轻梳进她的发间——他取下片不知何时沾上的银杏叶，叶脉在他掌心舒展成金色蛛网。
“看，”
他指向最大那颗流星，“那是天琴座的眼泪。“
秦风不自觉的念起聂鲁达的诗：“我认为风暴而激动如大海/我舒展开又跌回我自己。”
李堂和李甜甜却掏出手机拍摄星雨，屏幕蓝光映得李甜甜瞳孔如猫眼石闪烁。
当流星雨渐息，梁北次忽然握住沈楠的手腕。
他的拇指按在她跳动的脉搏上，像在丈量星辰的韵律。
“带你看个秘密。“他引她走向旋转观测台，齿轮咬合的声响宛如时光的叹息。
秦风目睹着全过程，眼底藏不住的失落。
穹顶缓缓洞开，猎户座的腰带正悬在头顶，三颗蓝巨星的光芒穿过亿万光年，坠入她琥珀色的瞳孔。
“知道吗？我们现在看到的星光，有些来自恐龙时代。”
梁北次调整目镜的手指修长稳定，“当我们凝视星空，其实是在打捞时光长河里的碎片。”
沈楠俯身时，发丝垂落在他手背，像流淌的夜色。土星环在视野中旋转，冰晶与尘埃组成的飘带让她想起博物馆见过的唐代披帛，都是凝固的永恒。
忽然有冰凉触感贴上后颈。梁北次将嵌着星形水晶的钢笔轻压在她皮肤上：“爷爷说，每颗星星都是未写完的故事。“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你愿意...和我一起写完这些故事吗？“
夜风骤起，紫藤花簌簌落在观测台的石阶上。沈楠转头时，唇瓣堪堪擦过他耳垂。
她看见银河倒映在他眸中，亿万星辰都在那漆黑的漩涡里沉浮。“可是...“她嗓音发颤，“我们连猎户座的故事都没看完。“
梁北次低笑，胸腔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那就从参宿四开始——这颗红超巨星正在死去，但它爆发的光芒会比月亮还亮。“他指尖划过她掌心，
“就像有些相遇，注定要燃烧整个宇宙。“
远处传来李甜甜的惊呼，她正踮脚去够挂在槐树枝桠的气球。
秦风捧着书站在光影交界处，纸页在风中翻飞如白鸽。李堂看着李甜甜，嘴角又挂着笑意。
而在这个被星光浸泡的夜晚，沈楠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与宇宙的脉动渐渐重合，宛如两颗中子星在深空中共振。
当梁北次将玫瑰放入她手中时，露珠顺着丝绒花瓣滚落，在月光下碎成无数微小的红。
他指腹的薄茧擦过她手腕内侧，留下灼热的轨迹。“你知道吗？”
他望着玫瑰轻声说，“在超新星爆发的尘埃里，藏着构成玫瑰花的碳原子。“
沈楠忽然想起《小王子》里的台词。
也许真正重要的东西，就像B612星球上的日落，要用心才看得分明。
她握紧钢笔上的星形水晶，突然明白有些相遇，早就在星辰的排列中写就了命运的诗行。
梁北次像一颗陨石毫无逻辑地闯入了她的生活，偏偏这人生的漂亮，让她着迷。
像玫瑰一样，沈楠想着，总觉得梁北次带着看不见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