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祚兵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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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雁门盟约

雁门关北风卷起阴山碎雪,在箭楼木纹里刻下冰凌图腾。

武昭攥着染血的《诛逆名录》,羊皮卷边角被陆昭的断箭钉在城垛,卷轴末端垂落的流苏结着血冰。

“广阳郡公孙瓒幕僚十七户,老弱二百三十人——”

她剑指关外降卒营,蹀躞带金扣刮过女墙箭痕,

“将军可知,当年霍去病屠休屠王部时,连乳羊都斩尽杀绝?”

陆昭抬手接住坠落的冰锥,寒气渗入掌心血痂:

“元狩二年春那场大火,烧尽了休屠部七千石粮。可班固未曾记载——”

冰锥突然刺入城墙裂缝,

“有汉军小校偷藏匈奴孤儿于辎重车。”

武昭瞳孔微缩,想起光和元年的雪夜。

那时父亲尚在,司隶校尉府的囚车里也曾传出婴啼...

关外鸣镝骤响打断回忆。三支狼牙箭破风而至,箭翎缠着公孙瓒残旗。

武昭赤绫旋如伞盖,绫面“长乐未央”篆文裂开雪幕时,第四支幽蓝磷火箭直取她咽喉!

“小心白羽箭!”陆昭旋身将人揽入怀,肩甲应声开裂。

陆昭旋身揽住武昭的刹那,她发间沉水香混着血腥冲入鼻腔。

甲胄撞击声里,武昭突然仰头咬住他护颈皮绳,齿间含糊冷笑:

“将军这救美的戏码,排演过几回?”

肩甲应声碎裂。

箭簇撕开三重犀牛皮,血珠坠在婚书“镇军将军陆”的朱砂印上,竟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嘶响。

医帐内,武昭咬断染金线的发带,

赤绫缠住陆昭渗血的肩。

帐外狄青正率钩镶营结冰盾阵,盾面浇铸的雁门苦泉水在-20℃寒风中凝成天然冰甲。

“未央宫变那夜,我用赤绫为少帝裹伤。”

她指尖挑开粘连皮肉的绢布,

“礼部造的婚书,倒比太医署的麻布吸水。”

陆昭忽然攥住她手腕。铜铃碎响间,他掌心温度透过鲛革护腕:

“武姑娘是在提醒陆某...咳咳...”

剧咳震落甲胄冰渣,“莫要碰触皇权?”

武昭猛地贴近,鼻尖距他箭疤仅余半寸:

“我是说...”唇瓣擦过他耳际,”礼部造的婚书,不如活人血肉实在。”

帐外突然传来轰鸣。

降卒营黑烟腾空,混杂着皮肉焦糊味。武昭抽身欲起,却被陆昭拽回怀中。

染血的唇压上她眉心朱砂,铁锈味在齿间漫开:“血染的婚书,姑娘可还满意?”

陆昭凝视她腕间铜铃——那是建武年间西域进贡的响铜所铸,铃声能惊战马。

此刻随她动作轻响,恍若未央宫檐角铁马。

“若我要聘的是持赤绫的手...”他忽然攥住铜铃,

“而非司隶校尉之女呢?”

亲昵被战报撕裂——李泌发现鲜卑箭簇淬有尸毒。

武昭夺过解药疾奔而出,帐帘掀起时,陆昭瞥见她耳后泛起血色。

武昭霍然起身,赤绫卷过药炉旁乌头草:“鲜卑人用尸毒炼箭!”

子夜,武昭持“昭”字剑挑开陆昭肩头腐肉。

剑身映着炉火,隐约可见巨鹿铜佛熔铸时的梵文残迹。

“当日熔佛铸剑,有三名老僧触柱而亡。”

她翻转剑柄,铭文“镇国”在血污中浮现,

“将军说'佛不渡乱世',可知佛骨入剑会有煞气?”

陆昭突然握住她执剑的手,引剑锋划过城墙青砖。

碎屑纷飞间,“武”字篆文渐显:

“若天谴能换万民...”话音未落,武昭反手将剑压在他喉间:

“我要的可不是空话!”

剑刃割破皮肤的刹那,帐外传来急报——李泌需用《青囊书》残页配药。

陆昭夺剑割袍:“传令!暂缓诛杀公孙瓒余党。”

武昭怔然望着他染血的背影,忽然将赤绫系上剑柄:

“此剑...暂借将军斩枷锁。”

“将军的血该洒在关外!”

武昭抽剑疾走,斩落帐外偷袭的鲜卑细作。

头颅滚到李泌脚边,露出后颈青狼刺青——正是当年劫杀武元鼎车队的马贼标记。

洛阳特使展开七重绢诏时,武昭剑尖已挑开夹层羊皮。

暗纹浮现的“诛刘备”三字浸着鸡舌香,那是十常侍惯用的恐吓手段。

“明赐幽州牧,暗诛刘玄德——”

她冷笑掷诏入火,“张让这剔骨刀法,倒是越发精妙了。”

绢帛燃烧间,宦官密语显形:欲以“颍川侯”印为模,伪造陆昭与鲜卑盟书。

尉迟恭突然劈碎青玉印,露出内嵌的磁石——正与密诏残灰相吸。

青州信使呈上精铁订单,樟木匣夹层暗藏铜雀台残瓦。

武昭指尖划过瓦当纹路:“朱雀缺了眼珠,孟德是要借幽州铁作点睛?”

陆昭掰碎瓦片,露出“甲子”刻痕——正是黄巾起事之年。

碎屑中飘落半片竹膜,绘着许昌屯田图,田垄走势暗合八阵图。

“好个曹孟德!”李泌突然以茶渍补全地图,“他在用屯田布局困龙阵!”

轲比能五万铁骑陈兵白狼山,萨满将公孙瓒骨灰混入战鼓。

羊皮鼓面烙着白马纹,每击打一次便飘落黑灰。

“白马魂,破幽州!”

鼓声荡过雪原,白马义从旧部战马齐声哀鸣。

狄青急令钩镶营以棉絮塞马耳,却见武昭割破手掌,将血抹在“昭”字剑身。

“当年霍去病酒泉犒军,用的便是血融冰之法。”

她挥剑指向敌阵,血珠随剑气冻成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鲜卑战马受惊溃散。

陆昭与武昭并立残垣,脚下屯田营正以战旗为令抢收春麦。

晨光将麦浪染成金甲,远处狄青的新军正演练“鹤翼阵”,盾牌反光如龙鳞闪烁。

武昭忽以剑割掌,血珠坠入冻土:“这天下,该用血沃...”话音未落,陆昭已吻上她带伤的手。

舌尖卷走血珠,在唇齿间酿成铁锈味的盟誓:“今日血沃土,他日花满蹊。”

剑鞘划过处,羊皮地图显出血色运河网——正是后世京杭大运河雏形。

她猛然拽住他护颈皮绳,唇瓣相触如兵符合契。

远处轲比能的萨满鼓声渐弱,麦浪中升起新铸的犁铧,刃面映出二人纠缠的身影。

李泌在太行山径勒马回望,怀中“幽州屯田图”副本沾染着鲜卑商队的狼毛。

他知道,这场以吻封缄的盟约,终将耕破整个乱世。

朝阳穿透云层时,他们的影子在《禹贡》河图上交叠成“武”字篆文。

而在百里外太行山径,李泌正将“幽州屯田图”副本塞进鲜卑商队货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