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陨落的司辰
苏铭的意识在拔升。
炮火在轰鸣。
他重归少女记忆中的战场，看着一身幽蓝战铠的少女冰冷地端着粒子束步枪，而前方，缺失了大半身躯的畸变少年用尽余力将弟弟妹妹的残骸拥入怀中，最后眼睛失去光芒……
身经百战，不知道屠戮过多少生命的少女呆立原地。
身为兵器的她本来只要杀戮就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
悲伤。
苏铭感受到了充盈少女身心的悲伤。
战场上的爆炸声，惨叫声与哭泣声不断传入她的耳中，流着泪的眼睛里有幽蓝在绽放。
一条被隐藏起来的底层逻辑将计算中枢里所有的进程通通压下。
【护火者的使命是守卫人类薪火】
枪口不自主抬起，光束射出，不再是对着生命，而是阻拦同伴，将它们发出的光束偏转。
【！】
警告的浮框立刻填满所有清除者A形仿生人的系统视界。
【判定！编号00机体有失控行为，人格觉醒概率为43.17%，立刻强制停止其行动，回收进行人格重置。】
下一瞬。
所有枪口与浮游炮瞄准了少女的身体所有关节。
万千道光束将少女所有移动空间全部封死。
正处中间的少女抬首，眼睛里燃烧的是幽蓝的火……
整个记忆空间变成了白亮的一片。
苏铭所见的最后一幕是破残的清除者们如雨点一样从天空中落下，而少女被一具银白色的机甲洞穿了胸口无力地坠落。
他的意识回归，正对上一双幽蓝的眼睛。
少女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像是奇怪他为什么会是自己的同类。
没有说话，但苏铭就是知道她的想法。
一旁螺丝帽惊奇，“呆姐姐对你态度好特别。平日里她都不会主动靠近人的，只有告诉她要做什么事了，她才会行动起来。”
苏铭没有解释对方的态度是因为自己持有对方遗留的神性，现在与未来的同一份神性让他们之间有了天然的联系。
她是现在，苏铭是未来。在现世中苏铭亲手终结了她最后的残躯。
他也清楚了对方最后眼角上的泪光是缘由于何。
她打从心里不想伤害人类，却始终被迫于去伤害人类。
这份不想或许来自‘司辰·文枢’神性的影响。
虽然因为代码念修会的活跃，苏铭尚没有和开明兽进行过详聊，但是来自幻想巡防部的各种基础资料他已经查阅过。
其中就包括十二位司辰的存在。
祂们分别为燔照，玄鉴，墟湮，恒溟，衡垣，韶音，孽罪，兵燹，裁戮，文枢，律纲，蜕龙。
是支撑幻想世界存在的底层法则化身。
其中燔照的具像为太阳，焚烧渊海中汇聚的众生之念，凝练为‘灵质’。
玄鉴将概念赋予灵质，让它们转化为山川河海，幻想世界之万物。
墟湮负责清除崩坏扭曲的幻想之物，吞噬尽它们的灵质重归燔照体内回炉。
恒溟掌控黄泉，分化幻想世界，搭建冥府壁障逐步隔绝幻想世界与现世的联系。
衡垣限制幻妖的强弱，将强者的活动圈定在深层次中。
韶音执掌梦界，提取人类灵性投放幻想诸界。
孽罪是人性之恶的衍生；兵燹主导战争，征服；裁戮赏善罚恶，是因果之理。
文枢司掌知识传承；律纲司掌秩序；蜕龙是‘人人如龙’，超越极限之念的具现。
祂们是幻想世界的底层逻辑，在诸多世界都有化身投影。
根据幻想巡防司的记载，此刻的幻想世界与现实的壁障损坏就与司辰们之间的战争有关。
起因为律纲意图将秩序之理固化到最初三位司辰燔照，玄鉴，墟湮身上，意图让幻想世界秩序永固，一切失去变化永远按照它的秩序运转。
于是神战就发生了。
具体的后果就是多位司辰久不再现世，恒溟重伤，以至于壁障开始破损。
苏铭曾怀疑红烛也是司辰之一，但是当向她提及‘司辰’一词时，阴寒肃杀之气就开始从她身上蔓延，吓得苏铭赶紧闭口。
而且他也觉得单纯任何一位司辰的权能都不能囊括红烛所表示出来过的能力。
话题回归文枢，祂是人类求知探索，与知识传承的意念衍生，天然就有庇护人类，传承文明薪火的本能。
受其影响，少女不愿意再伤害人类是可以理解的。
但苏铭不明白，这一位司辰的神性为何会出现在少女这样的战争兵器上，还有本应该已经战败的少女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不应当被是回收了吗？
少女感知到了苏铭的疑问，伸出手指往苏铭额头一点。
苏铭再次看到幻象。这一次，他看到的是一位司辰的陨落。
不分男女，似老似少，千面重叠的司辰高站天空之上。裂痕在祂神躯上蔓延，而地上，幻妖的大潮在朝人类逼近。
于是，祂主动加快了自己神躯的分裂，分化为万千碎片坠落地上，以残缺神性勾连人类的意念升起道道流光，组成了一个庇护住人类最后薪火的心灵之网。
苏铭注视着人类在心灵网络的加持下，屏蔽掉幻妖的侵染，走上研究机械，以意念算力统御机械，驾驭金属身躯对抗幻妖的道路。
注视着承载了‘文枢’神性残片的仿造人与人类一同抗击幻妖。
它们自称护火者。
幻像结束后，苏铭第一时间看向少女，“这世界的心网是由‘文枢’所化？而你们是祂遗留下来的人类守护者？”
少女点头。
“那为何在心网庇护下，他们还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苏铭一指螺丝帽与扳手，还有刚刚铁钳的孽化，与进入幻想故事前，身份介绍中‘算力佃农’在超频输出算力后身体的异常变化。
他有太多不解，“心网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庇护人类不被幻妖侵染孽化？还有你们为什么沦为兵器被使用？”
少女无法回答。
她一点自己的脑袋，吐出了三个字，“格式化。”
只一愣，苏铭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们的记忆会定期被格式化？”
少女点头。
一旁的扳手与螺丝帽听得一头雾水，“呆姐姐，原来你会说话，声音真好听。还有苏铭哥，你到底在和呆姐姐聊什么？文枢是什么？幻妖又是什么？还有心网是为了庇护我们？那不是网络管理局的虚假宣言吗？
我们这里最小的孩子都知道，心网是网络管理局的所有物，是为了压榨我们而存在的。”
苏铭对他们投以奇特目光，“这话谁教你们的？”
扳手理直气壮，“灿老爹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