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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廷上博弈 泪洒当场
天色尚早,紫禁城的武英殿被晨雾笼罩,肃穆而静谧。
朱由检身着朝服,步履匆匆,神色凝重地走向大殿。
“今日杨维垣这条疯狗又对崔呈秀下手了。”
崔呈秀极大可能已经被魏阉集团当作替罪羊,要其将一切罪责都揽下,就如同当年的魏广微与顾秉谦一般。
今日就算当朝拿下崔呈秀,魏阉也不会有多大反应,甚至会将脏水全部泼在崔呈秀身上。
他心中清楚,若真是这般轻易拿下崔呈秀,恐怕就是遂了魏忠贤的愿。
到时候一推二五六,片点罪责都落不到魏忠贤身上。
定崔呈秀的罪责决然不是现在。
只是不知道黄得功那边情况如何。
“黄得功,希望你真的有些本事。”
其实就算是没有萧惟中这条线,朱由检也有其他办法按死崔呈秀。
只是缺一个恰如其分的由头,好把黄得功这员悍将调入四卫军,置于自己眼皮子底下,严密监管。
江北四镇之首,可是要好好调教。
徐应元待到朱由检在御座之上盘腿坐好,才低声通报道。
“陛下,国子监司业朱三俊在午门外候着,请求觐见陛下。”
国子监是大明的最高学府和教育管理机构。
而其中的司业不过是协助祭酒办公的职务,平日没有私下面见皇上的权利。
“今日还有些什么事情?”
朱由检蹙眉,颔首道。
“让他进来吧,顺便将魏忠贤唤来,朕有些事情要问他。”
朱三俊步履坚定踏入殿内,神色凛然,衣袂飘飘,慷慨赴死模样。
今日他所来便没有抱着回去的心思,以死卫道也足够青史留名。
朱由检已高坐御座之上,神色漠然,帝威自显。
魏忠贤立于一旁,身形微微佝偻。
可那蟒袍玉带和满脸的倨傲,将魏阉权势一展无余。
近些日的股票之事,可是让我们魏公出尽了风头。
眼前的小老头,权势滔天的魏公没有将其放在眼中,心中盘算。
“什么时候让陛下多加些股票,这股票真就比黄金还要赚钱。”
朱三俊撩袍跪地,声音洪亮且坚定。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朱由检微微抬手,语气平和。
“朱卿平身,有何事但说无妨。”
朱三俊站起身,目光如利刃般射向魏忠贤,随后转身面向朱由检,慷慨无惧道。
“陛下,魏忠贤恃宠而骄,专权乱政,朝堂上下被他搅得乌烟瘴气,百姓苦不堪言。
监生陆万龄竟妄图在国学旁为魏忠贤立祠,还荒唐地将魏忠贤比作孔子,说他所作《三朝要典》能与《春秋》相提并论,把他诛杀东林党人之举类比孔子诛杀少正卯。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却有人附和。国子监司业弹劾陆万龄、曹代请祠魏忠贤于国学之罪。”
魏忠贤呆愣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下跪请罪道。
“陛下,这件事臣是真的不知道。”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怎么会有个不怕死的老头直接上来就是弹劾。
看这架势,是奔着死来的。
朱由检含有深意一笑,摆摆手道。
“魏伴伴,你说你比孔子如何?”
魏忠贤重重将头磕在地上,哀声道。
“陛下臣怎么能和孔子比,这件事情臣是真的不知情,不过是两个监生的糊涂念头,怎能将罪责都推到老臣身上?。”
朱三俊顾不得顶撞帝王威严,颤颤巍巍站起身指着魏忠贤厉声道。
“大兴土木建造生祠,耗费民脂民膏,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这件事你不认吗?。”
魏忠贤脸色骤变,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凶狠的气息让朱三俊都胆寒,他跪倒上前一步,声色俱厉地辩驳。
“陛下,朱三俊这是血口喷人,蓄意污蔑老臣!老臣一心扑在陛下的事情上,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毫无半点私心。”
朱由检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眼神深邃难测。
这朱三俊也真是虎,可是后世没有听过此人的名声,想来应该是此后被报复了。
这种不怕死的读书人可还有大用处,绝不能让魏忠贤霍霍了。
“朱爱卿,你所言虽言辞激烈,但可有确凿证据?”
朱由检神色平静,开口问道。
朱三俊长叹一口浊气,经年的憋屈在此刻释放,从袖中掏出一叠文书,双手呈上。
“陛下,这是臣费尽心力搜集的魏忠贤于各地建造生祠的根据,大兴土木,建造生祠,耗费民脂民膏,这些都有详实记录。”
魏忠贤心中一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仍强装镇定。
“陛下,这些文书决然是有人蓄意伪造,目的就是陷害内臣。
内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表。想当年,先帝在位时,老臣为了朝廷之事日夜操劳,哪有半分懈怠?”
有些事情不摆在台面上来讲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被人拿上台面之上,那可就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生祠之事,大明二百年开国来不少人都被百姓自发立国。
可是全国各地大兴生祠,往好了讲,是百姓感恩戴德、由衷爱戴。
可往坏了说,则是僭越逾矩,有目无尊上、无法无天。
魏忠贤就算是权势滔天,在这个礼法大于天的时代也不敢被扣上这个帽子。
恭维他的不少,然而想要扳倒他的更多。
朱由检接过文书,仔细翻看了几页,眉头逐渐拧紧:
“魏公公,这证据看起来不像是捏造。就说这生祠的开支,所费钱粮巨大,皆是百姓的血汗,你作何解释?”
魏忠贤心中焦急万分,他深知此刻若不拿出点真东西,恐怕难以过关。
“陛下,内臣在朝中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辽东战事吃紧,内臣愿将建造生祠所需捐出,充作辽饷,各地的生祠也让人给停了。”
朱三俊一听,自然不想要魏忠贤过关,立刻反驳。
“魏忠贤,你多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现在不过是拿出九牛一毛,就想以此抵消你的罪行?”
魏忠贤狠狠地瞪了朱三俊一眼:
“朱三俊,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对陛下的付出,岂是你能抹黑的?”
朱由检闻言,心中满意至极。
这次本就没有想过扳倒魏忠贤,好生敲打一番,弄些钱财便是大好事。
“魏公公,你的心意朕心领了。生祠之事暂且停下,不过最近驸马爷说煤矿之事出了些困难,要些银两,朕属实是为难。”
朱三俊知晓朱由检打算轻拿轻放,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赶忙再次进谏。
“陛下,魏忠贤不除,朝堂永无宁日。他权势滔天,党羽遍布朝野,若不连根拔起,日后必成大患。今日他能纵容监生这般亵渎圣贤,明日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
这话已经说的很严重了,只差说他魏忠贤要当皇帝了。
魏忠贤转向朱由检,语气中带着几分哀求:
“陛下,老臣愿辞去一切职务,只求陛下念在老臣多年侍奉大行皇帝情分上,从轻发落。老臣以后定当闭门思过,绝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魏忠贤心中愤恨,这老东西怎么这么碍事,待自己出宫绝不能饶了他。
朱由检一拍御案,佯装怒气道。
“魏伴伴,朕还需要你,你为何要说如此之言,朱三俊,魏伴伴已经同意停止生祠建设,便已经足够了,朕想来你年岁也大了,还是回籍休息吧。”
朱三俊心中满是不甘,凄凉,哀婉道。
“陛下,臣遵旨。老臣最后有一言,魏忠贤老奸巨猾,陛下不可不防。”
说罢,朱三俊面如死灰,一瘸一拐的挪移出了武英殿。
悲哀的背影,让人心痛,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望着朱三俊离去的背影,魏忠贤暗自松了一口气,陛下终究还是我们自己人,脸上却依旧谦卑恭敬。
“陛下放心,内臣绝不再言此事,驸马那边内臣做主,京师周围的煤矿只要驸马想要没有要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