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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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狂奔,不知不觉在雨雾中跑到未知小路,我呜咽着想要赶快回家,脚下却突然踢到一团柔软的物体,身躯一滞就要向前倾倒。
还没站稳身子,一只带着血迹的手就摸索着握住我细小的脚踝,大悲之后再大惊,我眼前一黑就要晕倒,幸好旁边一棵歪脖子树撑着快要滑落的身子。
气若游丝的男声从脚底鬼魅的冒出来:「救,救,救救我……」
我惊魂未定的低头一看,男人蜷缩成一团,湿发盖住面容,身下聚集着一摊浓厚的血迹,虚弱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声。
没有想要帮他的想法,伤透了心的我拔腿就要走,男人那只手紧紧却抓着不放,雨水冲刷着浑身的血迹,顽强的再次出声:「救,救我。」
「呵,救你,谁来救我傅璃呢?」
我恶从心中起,脑海中不时浮现出温润如玉的景相依和现如今光头和尚景相依,往日欢乐音容犹在眼前,心脏一痛,手紧紧握成拳头,锋利的指尖刺破手心也不在意,反而嗤笑出声,伸脚将他脏手踩在鞋底,冷冷说道:
「不知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吗?何必将求生的希望寄托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呢?」
说罢,脚下用力从手上踩过去,头也不回的沿着山路离去。
冰冷的雨滴落在沉重的眼皮上,十指连心,痛彻心扉,忍着羞辱,张开愤恨如蛇蝎的双眼,庆狄猛然爆发出最后一丝力量,咬着牙记着“傅璃”两字,一点点挪动着身体向前方爬去。
一晃三月有余,景相依皈依佛门,谨遵大师教喻,空空其身下山游荡,美其名曰寻找佛缘。
而我,成为京城所有人的笑柄,自从那天就缩在院子里,蜡炬成灰泪始干,丧失了所有生活的勇气。
试问天下,还有比这更惨的事吗?
当然了,祸事成双,来年开春,一道圣旨传来:「太傅徇私舞弊,贪赃枉法,更意图谋反,本意满门抄斩,但因念昔日师生情,遂傅家男子抄斩,十五岁以下女子充入官妓。」
就这样,我傅璃,娇娇贵女,这下彻底坠入无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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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吗?」
冷峻的眉毛向上挑起,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透过门缝传出来依然带有威压。
一旁的老鸨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地垂头立在一旁,半晌才抖索着回话:「是的,她,她就是傅璃。」
庆狄颇有些玩味的转动手中酒杯,将目光从呆呆愣愣似是失了魂一样的傅璃身上挪开,眼睛半垂着,万千思绪都埋在心底,薄唇勾勒出一抹冷笑,继续问道:「来了三天没有反抗?」
「本来我以为她身为太傅嫡女,肯定会寻死觅活一番……」老鸨此刻来了劲,口若悬河的就像往常一般诉苦起来,但随即被扔来的酒杯狠狠砸到额头,哎哟一声瘫倒在地,鲜红的血珠止不住的从满是肥肉的脸上流下,一只手捂着伤口,她丝毫不敢吭声,身子匍匐在地不停颤抖。
「我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人,没有下次。」
金丝勾勒着黑色祥云的锦袍从旁边飘过,庆狄双眼微微眯起,冷硬的撂下一句话就留下满地碎玻璃渣和血迹离开。
「既然她没事,明天就安排接客吧。」
我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小桃红为我簪上一枝又一枝珠花,不吵也不闹,发暗的铜镜里倒映出一张美丽却了无生气的脸。
「小姐,你可真好看,我在春意楼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这般仙女儿。」
她有些稚气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满是羡慕的眼神不时小心的瞥过。
从没用过有些劣质的香粉给脸上带来微微刺痛感,我慢慢挑起眼皮,沉寂着没有说话。
「小姐,不用为夜晚的露面紧张,你这么漂亮,肯定很多少爷抢着要。」
小桃红叽叽喳喳的想是来安慰,却不想一番话让我早已干涸的心更是再添伤痕,是啊,今天夜晚我就要接客了。
艰难扯动嘴角,对着古镜,我看着满头珠翠像个暴发户尽显轻佻的自己,露出一个比鬼还难看的笑容。
身后小桃红惊呵出声:「小姐,你怎么哭了,妆都花了……」
是啊,我怎么流泪了,原来我还有眼泪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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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今日春意楼可真够热闹的,不少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都打听到昔日官家嫡女傅璃今夜第一次接客,争先恐后的赶到楼里,手里有钱的想试着出手买下初夜,没钱的当然也想一睹芳容,把春意楼给堵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谁知老鸨为了敛财,提前设定门槛,得先交1千两银票才能进入竞争行列,这下可好,楼里更是闹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