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茶肆闲话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
蒙县东市的一处露天茶肆，茅草制作的遮阳棚被晒得发白。
二十几张粗木桌椅座无虚席，坐满了拿草帽扇风的农夫、汗湿短褂的樵夫及各色人与妖等。
他们不约而同聚在这茶肆内歇脚，躲避那似火骄阳，喝口大碗茶，听听说书人讲古论今。
“啪！”
说书人老吴的醒木拍在枣木桌上，惊地槐树上原本正鸣叫的蝉，突然一静，随后又更剧烈地叫起来。
“列位，今日且听我讲讲咱白国震撼西牛贺洲的大事！”
说书人老吴抿口茶稍等一瞬，眼看吸引了众人注意，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他才继续说道：
“话说三月之前，咱们度世军，在虎、赵两位将军的带领下，如同神兵天降，直捣西梁城！”
“攻城那天，鼓声震得城墙簌簌发抖，度世军将士锐不可当，一举攻破城门！”
“那西梁国师还妄图施展邪法抵抗，被咱聚神府鹏魔王一爪，便当场了账。”
说书人老吴刚开话头，说得渐入佳境，却忽然被一人出声打断。
人群中，挑担卖饼的王二站起身，说道：
“老吴！攻城这段，你都说了多少遍了，老少爷们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你们说是不是？”
王二边说，边转身询问茶肆中众人的意见。
众人听闻，纷纷出声应和。
说书人老吴看着这帮子老客，尴尬地又抿了一口茶，问道：
“那你们想听什么？你们说！”
“老吴，那西梁女王呢？这你可从来没提到过。”
王二急切发问，似乎这个问题，他惦记了很久。
老吴望着王二一笑，玩笑般说道：
“王二啊，怎么？你还惦记起人女王来了？”
王二摸了摸后脑，脸色发红，讪笑道：
“哪能啊，这不就问问么。”
众人见王二这反应，齐声欢笑起来。
过了一阵，又听老吴说道：
“那西梁女王见国师身亡后，便趁乱脚底抹油，逃得无影无踪。”
“听闻事后，度世军还找过她，翻遍西梁城周遭，愣是没找着。”
这时，一个樵夫打扮的男子，好奇问道：
“老吴，度世军拿下了西梁城，那我们白国现在究竟有多大？”
说书人一听这问题，神态转为亢奋，比划着手说道：
“那可比原先的梁国还大不少！”
“现如今，要说咱白国的疆域，往北，能直到北海之畔，往南，则到西海之滨，向东，与车迟国相邻。”
“这些，都是往日梁国的旧土，但是这向西，可就不同了！”
“从咱蒙县沿着大路朝西走，那一大片积雷山脉，都是咱白国的地，山中无数精怪，也是咱白国的民众。”
说到这，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叹。
茶肆边缘坐着的一桌鹿精则出声应和道：
“不错，咱们几个就是积雷山出来的。”
说书人老吴看了看他们，见他们桌上靠着锄头等工具，脚边放着花洒，猜测他们是在果园干活的，便友善地冲他们笑笑。
一旁药铺的学徒搓搓手，有些怯懦地询问道：
“吴...吴先生，那西梁城后来怎么样了？”
老吴冲着他连连摆手，说道：
“唉，当不得，都叫我老吴就成。”
随后，他边思索边回答道：
“西梁城啊，现今又改回名字叫梁城了。”
“听闻之前因着这些年和车迟国的战乱，本就人口骤减，这男人更是死的死逃的逃。”
“再加上那女王上位后，不思恢复民生，还大肆在城内抓捕男子，搞得人心惶惶，差点就改名叫西梁女国了！”
“至于现在...”
说书人老吴口中卡顿下来，他环顾四周，望着人群问道：
“在座的，有从梁城来的吗？给说说现在梁城里怎么样了？”
众人听闻，纷纷左右张望，看有没有梁城来的。
角落桌旁，一小贩打扮的人摘下头上草帽。
众人一瞧，是个健壮的妇人。
那妇人毫不扭捏，抬手示意一下，说道：
“我就是梁城人。”
老吴面色一喜，连忙问道：
“劳驾，给说说梁城如今怎么样了？”
妇人略一思索，说道：
“这...我也只能说说我知道的。”
“我男人是之前被强行征兵，死在战场的，我好几个街坊家的男人，也都差不多。”
“上有老下有小，家里没了顶梁柱，我就想自己找点生计。”
“可街上到处是国师派来搜查男人的士兵，动不动就拦住人盘问，又到处找不到活，可以说是三天饿六顿，差点活不下去。”
妇人说着，人群神色低沉静静聆听，只有茶肆旁槐树上的蝉还在嘈杂鸣叫。
“后来，度世军入了城，梁城归了白王。”
“白王派人把王宫粮仓里的粮食都发给我们，又从蒙县运了不少过去，我们家就是领了粮，这才没饿死。”
“再之后，听说从蒙县来了不少人和妖，帮着种地、建房。”
“我就见过一个老道士，都叫他牧道长，带着些鹿精、马妖的在田里忙，传闻只要是被他照看过的地，很快就会长出粮食来。”
“渐渐的，消息传开后，有不少逃进荒野躲避抓捕的男人都回来了。”
“现如今，梁城终于又开始热闹起来，一入夜，不再是四处摸黑，一家家又亮起了灯火。”
妇人忍不住说了一长串，到这才停下话头。
众人愣神了片刻，渐渐回神交头接耳谈论起来。
那挑担卖饼的王二，一双眼珠瞅着妇人，询问道：
“那你怎么跑蒙县来了？”
妇人把碗中茶水喝干，放下碗回答道：
“梁城中如今都在传颂白王的事迹，又听人说蒙县人与妖和谐共处，那叫一个繁荣！”
“梁城有不少女子听了，结伴来蒙县寻个好日子，我也来看看，顺道做点小买卖。”
老吴连连点头，说道：
“不错！咱蒙县这日子没得说，老吴我活了几十年，就属如今过得最滋润，过得最有盼头。”
樵夫听了，神情崇敬，手指不远处的雪顶山山顶，认同道：
“那是！得亏了真君保佑！”
人群声音渐起，有人满脸笑意连连点头，有人说着话嘴角不自觉上扬。
议论声中，满是对老吴和樵夫话语的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