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烈酒敬你我 许诺来生
霍司琛原本以为姜晚柠会一直疯下去不愿意清醒。
可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出奇得安静，看到自己手脚被绑住后，也没有任何吵闹挣扎，就这么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眼睛偶尔会眨动，很像一具尸体。
静到让人心悸。
就在霍司琛想跟她说话时，姜晚柠转过了头，发出了苍老到跟老妪一样的声音。
“我要给致远办丧礼。”
她脸色还是病态的惨白，但眼睛很亮，跟之前疯癫的样子判若两人，霍司琛狐疑看着她，不信她忽然之间就正常了下来。
取下床头的一枝花问她，“这是什么？”
姜晚柠就这么冷漠看着他，看得他心头不安时，她忽然扯出一个悲凉讽刺的笑容，“你以为我真的疯了？”
“很抱歉，没能如你所愿，我还没疯。”
也只是……
还没疯。
她想疯，可是不能疯。
无数次的自我放逐，自我堕落，自我厌弃，最后都会停留在林致远最后留给她的那句话——
别怕，我一直都在。
这句话拉着溺水的她不断往上浮，让她在疯魔中，醒了过来。
可是给了她温暖的人还在停尸房，林姨也还在殡仪馆，林家已经没有人给他们办丧礼了。
她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躺在那冷冰冰的地方，无人问津。
要让他们入土为安。
这是她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霍司琛被她的笑深深刺痛，最终还是答应，但让医生给她做了彻底的检查。
医生给姜晚柠检查了个遍后，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答复——她恢复正常了。
出院后，姜晚柠一句话就打消了霍司琛帮忙筹备的打算。
“如果让致远和林姨知道他们的葬礼经了你手，我怕他们会死不安宁。”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霍司琛只能看着她一点点给林家母子办完葬礼所有的流程，这期间她坚强到好像无坚不摧，有条不紊到哪里都没出乱子，仿佛那天的崩溃疯癫只是幻影，现在的她才是正常的。
可是她越平静，霍司琛的心越不安。
他总觉得姜晚柠在酝酿着什么风暴，而一旦这个风暴来临时，会把他打得措手不及。
在林致远和林姨下葬那天，姜晚柠换上了类似于婚纱的白裙，画了精致的妆容，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做了精心的打理，甚至还喷上了香水。
在这一刻，她好像又成了以前那个光彩动人的姜晚柠，那个第一名媛姜晚柠。
当她站在那里时，霍司琛有一瞬间恍惚，穿过时间的洪流，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的姜晚柠站在眼前。
可当视线落在林致远墓碑上的字时，一股妒意无法抑制涌上心头，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道：“爱人林致远之墓？爱妻姜晚柠？”
她打扮的这么好看，是给林致远？
她就这么爱林致远？
就连人死了，还要冠上他的名讳？
姜晚柠看清男人眼底的妒意，突然就笑了，笑得妩媚动人却有含着浓郁的恨，“如果不是你把我掳走，我跟他早结了婚，成为夫妻。”
她迎头对着男人，说出来的话就像利刃，看着他的眼神无比陌生，“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姜晚柠这辈子唯一的丈夫，只能是林致远！”
“霍司琛，你永远不知道，致远为我付出了多少，没有他，五年前的姜晚柠已经死了，也不会有姜岁，他在我心里，永不可磨灭。”
“而你，就算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也当你死了。”
我也当你死了。
一句话，听得霍司琛的心抽痛，只觉得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烈如酒的爱，烈如酒的恨，她的爱全给了林致远，恨都留给了他。
林致远真是好手段，用一条命得到了姜晚柠全部的爱，姜晚柠这辈子都会把他刻进心里。
他现在连一个死人都比不过？
真是可笑！
霍司琛强忍住要砸了墓碑的冲动，慢慢松开了手。
他亲眼看着姜晚柠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她像一个未亡人一样悼念林致远，为别的男人流泪，心痛，刻进骨血里。
这一幕刺眼到让他不愿意再看下去。
霍司琛砸了墓碑上的捧花后，转身离开。
姜晚柠丝毫不在意他走，等男人走了之后，一杯酒淋在了林致远的墓碑上，自己也举杯喝了一杯，烈酒入喉呛得喉咙都要烧起来，可她还是全部咽了下去。
几乎痴迷一样看着照片里眉眼温柔的男人，手指轻轻从眉眼上拂过，过了好久，她笑了笑，笑容悲戚，“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或许你五年前就不该救我，不救我，你的人生不会永远停留在二十六岁。”
你会有心爱的女人，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还会有可爱乖巧的孩子。
你可以见证孩子的成长，和心爱的人携手一生，几十年后在温暖的床上离去，你的身边会有无数爱你的人，陪你走完最后一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在最美好的年纪，和泥土鲜花长眠。
她拼命忍住内心的哀痛，最后还是捂着脸痛哭出声，像是要哭出这段时间的痛苦和心酸。
为什么用尽全部的力气还是没能从噩梦里醒过来。
那个给了她无数痛苦的男人，她这辈子都无法逃离的恶魔。
或许，她真的不该继续活着。
哭完之后，她给林致远倒了最后一杯酒，“我欠了你两条命，这辈子都还不了。”
“等来生吧，来生我先遇见你，让我来守护你。”
以此酒为证。
姜晚柠离开墓园的时候，平静的可怕，她甚至还主动提出要见见姜岁。
霍司琛担心她的情况，想到医生的交代，就让人把姜岁带过来。
姜岁见到姜晚柠那一刻扑了过去，母子俩分离几天，抱着一起哭了一顿。
姜晚柠温柔抚摸着姜岁的脑袋，“岁岁，妈咪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姜岁点头，眼里露出笑容，“好。”
破天荒的，姜晚柠甚至还邀请了霍司琛一起，语气自然到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霍司琛以为她终于冷静了下来，没了林致远后，她只能带着岁岁依靠自己。
他跟着他们母子一起坐过山车，摩天轮，旋转木马，碰碰车，这一幕和谐到就像一家三口的亲子出游一样。
他们甚至还留下了许多的照片。
可只有姜晚柠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
半个小时后，霍司琛阴沉着脸从迷宫出来，浑身散发着嗜血的怒意。
他阴鸷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人，拨了个电话，“封了游乐场，半个小时内，我要见到姜晚柠和姜岁！”
男人捏着手指的指尖泛白，因为怒意额头青筋跳了跳。
很好，居然能带着个孩子从我眼皮子底下消失，姜晚柠你好得很！
你最好别让我找到，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没找到姜晚柠的下落，霍司琛却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
女人的声音透过电流，添了几分超脱生死的意味，“我和姜岁在跨海大桥，霍司琛，我要你一个人来。”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姜晚柠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霍司琛的神色终于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跨海大桥？
她带着姜岁去跨海大桥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