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出发
通过奥罗拉,林祥结识了本地白家,他们拥有船只出海,与奥罗拉曾有合作。...
白家前不久遭遇海难,去年出海的船只仅一艘生还,损失巨大。如今,他们正欲重振旗鼓,再次出海。
虽风险重重,但利润亦丰,他们绝不会轻言放弃。然而,白家独木难支,短时间内难以筹集足够银两。恰巧,林祥手头宽裕。
一番磋商后,林祥决定出资八万两,占得三成股份。
询问身边人谁愿出海闯荡,确定了两人,但仍显不足。林祥立即修书回扬州,请求帮忙挑选既擅水性又渴望冒险的人选前来。
出海之旅,归期难定,甚至可能一去不返,风险极大。因此,林祥许以厚赏,并承诺若不幸遇难,其家人将得到高额抚恤金。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不久,林海便选定了人选,遣往广州。
送行之后,贾敏握着林黛玉的手,感慨万分:“你兄长愈发与那远方的碧眼金发之人交往密切,如今竟至派遣人手远航,将来他又会有何等壮举?”
林黛玉眉头微蹙,轻声问道:“兄长何时归家?”
贾敏安慰道:“快了,他言及年前必返。”
林黛玉心中默算,面露喜色:“兄长即将归来,那之后是否还会远行?”
贾敏未直接作答,只是轻抚林黛玉的发髻,黛玉心知肚明,眼神中满含期待:“新年过后,我便又长一岁,能否随兄长一同出游?”
贾敏忍俊不禁:“你这小丫头,别想太多。”
毕竟过年后也才四岁,哪算得什么长大?
“你兄长本就非家中能拘得住之人。”贾敏话语中带着一丝惆怅,“待他科举入仕,相聚之日恐更难求。”
言及将来,她难免忧虑,自己或将随夫赴任,与儿分离,除非父子同地为官,否则团聚不易。
是夜,林海见贾敏情绪低落,询问之下,不禁哑然失笑:“吾儿独一,自当不舍分离,但若求不相离,岂非期儿庸碌,终生依附?”
唯有如此,方能一家常聚。
贾敏自嘲一笑:“此言甚是,我自盼儿成才。”
毕竟,为父母者终将老去,不能永为子孙庇护。
林祥归家已近年关,二十日方抵扬州,贾敏见之,既喜且嗔:“你可算舍得归来?莫非真要待到除夕?”
林祥连忙请罪:“孩儿之过,途中有所延误,令母亲挂念。”
一番安抚,又转向妹妹,好言好语,终使二人转怒为喜——其实并无真怒,只是因他书信言归,日日盼望,却迟迟未见人影,担忧与失落交织,见他安然无恙,方才化为责备,一吐为快。
年后不久,林祥再度启程,此番目的地是中部,寻访昔日恩师周正防。
周师曾于其举人时授业,后中二甲进士,外派为官。春节期间,林祥收其来信,邀其前往。
该地属贫瘠下县,闭塞落后,周正防有志改变现状,林祥欲游学增广见闻,此地恰为典范。
林祥心动,遂携南瓜种与红薯踏上旅程,并计划访后赴京,探询琉璃技艺是否可外传。此行恰与贾琏错过。
贾琏闻讯,险些跳起:“我刚过年便来,表哥竟已先行?”
这表哥过的何等逍遥日子,说走就走!
“姑妈,表哥何时离府?我此刻追赶,可能及上?”
贾敏无奈劝阻:“他才走一日,你也不急于这一时。琏儿,你还未说,怎突然至此?家中可知?”
贾琏笑容可掬:“我师病倒,特许休假,又恰逢表哥书信,我便请命来访,表哥学问高深,亦可指点于我。祖母与父亲皆已首肯,此乃家书。”
贾敏阅信,确认无误。信中提及,贾琏文章略显空泛,师长建议其游历四方,体察民情,待其文风转实,便可应试。
贾赦闻此,即刻想到林祥,贾琏一提来访,当即应允,并约定次年下场,不求秀才,但求童生。
贾琏:“……”
念及能与表哥共游,贾琏毅然应承。
贾敏望着贾琏,略带忧虑:“琏儿,此行艰辛,你可承受?你沿途乘船尚好,表哥所去之地却无舟可行,你确定要去?”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贾琏回想起表哥信中描绘的广州,繁华、新奇、趣味横生,坚决道:“姑妈,我行!我即刻便可启程。”生怕错过,再难追上。
既如此,贾敏不再阻拦:“那我为你准备行囊,你们骑马应能赶上。”表兄弟同行,也能相互照应。林祥对贾琏的突然到访感到颇为惊讶,望着他们一行疲惫不堪的模样,暂且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先让他们稍作歇息。...
贾琏解下腰间的水壶,猛灌了一口,随后又掏出绢帕,蘸了水轻轻擦拭脸庞,那帕子由白转黄,足见这一路上的风沙之苦。
“表哥,你这行程也太赶了!”
他抱怨道,生怕错过,一路紧赶慢赶,幸得在这必经的茶寮遇上了。
林祥吩咐店家为贾琏一行准备热汤面与饼食,待人安顿好后,才开口询问:“怎地突然来访?”
有些话在长辈前难以启齿,但在同龄人面前便无碍了。贾琏神色不悦,低声道:“家中欲为我安排婚事了。”
林祥一怔,挑眉道:“此乃喜事啊?”
贾琏环顾四周,不愿让旁人听去,便拉近林祥,低声问道:“你可知是哪家?”
林祥见状,顺势问道:“是哪户人家的小姐?”
贾琏长叹一声,神色复杂,既有不甘也有无奈:“是太太的侄女王熙凤,你幼时也曾见过。”
林祥点头:“确实有些印象。”
贾琏继续道:“你们小时曾见过,你还记得她的模样吧。王熙凤容貌出众,性情也直爽,我本是喜欢的。但王家小姐有个短处,便是不识字。”
他心中不甘,自己日后要参加科举,怎奈妻子却可能是文盲。贾珠之妻乃国子监祭酒之女,学识渊博,而他呢?
这差距委实过大!
贾琏心有不甘,他对未来伴侣有着书卷相伴的憧憬。林祥问道:“已经定下了?”
贾琏摇头:“尚未,不过也差不多了。”他即便不满,也无权置喙,况且他也明白其中缘由。
如今贾王两家,王家势头更盛。
若他拒娶王家女,未必能寻得更好的亲事。即便王子腾的升迁有贾家助力,但如今他是京营节度使,手握重权。
而贾家呢?
大老爷虽有爵位却无实权,二老爷有职却位卑。
两家本就关系密切,此举更是加深了两家的纽带。
林祥了然,若贾琏坚决反对,他或可相劝。
但贾琏自己便举棋不定,于是林祥沉吟片刻后道:“未来嫂嫂不识字也无妨,她进门时年纪尚幼,你可教她读书识字,这不也是红袖添香,还能增进你们夫妻间的情谊。”
闻言,贾琏面露喜色:“对啊,我怎未想到,我可以教她!”
想到此处,他顿感轻松,开始向林祥抱怨起来:“你这一路怎地如此匆忙?我照着姑妈给的路线一路追来,却未见你们踪影,真怕走岔了路,我这腿都坐麻了,你怎不乘马车?骑马可累人了。”
林祥一行人备有马车,在需要时便会入内歇息,林祥轻轻摆首,言道:“或许你未曾长久乘坐马车远行,体验一番便知其中滋味。”
人生百态,各有其难,各有其艰。
“启程前,你可曾预料到路上的这些曲折?你可曾细想?”
贾琏苦笑回应:“家父若知晓我此行,怕是脸色更要阴沉几分,师傅布置的学业繁重,思及便觉脑门生疼。”
林祥不由叹息:“舅父竟未多言?你才十四岁,便放心让你独自远行,外祖母也未加阻拦?”
贾琏无奈道:“你这是何言,你去年不过十三,便已四处奔波,祖母初时虽欲阻拦,最终也还是应允了。”
林祥再次摇头,心中暗道,自己因内心早熟且多年习武,自然不同,而贾琏不过是个刚及十四岁的少年。
这一路由北至南,即便是成人也难以一帆风顺。
贾琏笑道:“无需忧虑,我随行有伴。”
他所带之人,或是府中祖父的亲卫,或是亲卫亲手调教的护院,皆是身手不凡,安全无虞。
“本还欲带两名侍女照料生活起居,唯恐耽误行程,便留在了扬州林府。”
林祥问:“当真决定随我同行?”
贾琏不悦:“我既已至此,你莫非还想遣我回去?”
林祥提前预警:“我只说一次,此路艰难,你需有心理准备,此刻反悔尚来得及。”
贾琏不以为意:“你怎与姑母所言一般,别忘了,我尚长你一月有余。”虽未满整月,贾琏却总以一月计。
林祥颔首:“我记下了,若你后悔,莫要怪我未曾提醒你。”言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自己路上亦常有悔意与烦躁,更何况是贾琏,但见其此刻兴致盎然,那些扫兴之语自是听不进去。
贾琏拍了拍尚显单薄的胸膛:“我必无恙!饿了,店家,有何美味,尽皆呈上!”
然而,是夜,他们却只能在一座破败的土地庙中栖身。
午后一场骤雨,打乱了他们的行程,未能及时入城,只得在这路旁破庙暂避风雨。
这庙或许常有流浪者借宿,大殿经人修缮,未漏雨水,他们便在此铺开行囊。
贾琏从未在破庙中度过夜晚,在京中之时,何曾尝过半点苦楚?
此番南行,已是他所历最艰之途,然船上尚有仆人照料,尚算安逸,此刻方知真苦。
荒野之中,破庙残破,外有虫鸣鸟叫,火光摇曳间,树影婆娑,令人心生不安。
若有野兽来袭,实难抵挡。
他不时望向庙门,林祥则指了指一旁的废旧木桌:“晚间可将桌子移至门边,亦有人守夜。”
即便真有猛兽出没,也无需过分忧虑,毕竟他们一行足足有三四十人之多。
尽管居住条件简陋,但在饮食方面却是颇为丰盛,香气四溢的炒面、风味独特的熏肉,再配上从附近采摘的野菜熬制的鲜汤,滋味甚是美妙,贾琏吃得饱饱的。
到了就寝之时,贾琏方才明白姑妈为何要他携带这些物件,这简易睡袋确实极为实用。
即便如此,夜晚贾琏仍会时常惊醒,需得确认一旁的林祥安然无恙,再望望守夜之人,方能再次安心入睡。
未过多久,贾琏便经历了“成长”的洗礼,在破庙中过夜已不再是难事。
途中,他们遭遇了狼群的围堵,与狼群对峙之时,那些狼以冰冷的目光审视着他们,权衡之后觉得难以得手,便自行退去,避免了一场恶战。
此番经历让贾琏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可是凶残的狼群!从它们的眼神中便能看出曾噬过人血。
除了狼群,贾琏在溪边为马饮水时,还遭遇了一条数米长的大蛇,吓得他猛地一跳,自此对水边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山路崎岖,路途遥远,自然免不了遇到山贼,但那些山贼颇为识时务,见人数众多,自知不敌,便匆匆逃离,算是虚惊一场。
在渡过一条河流时,又遇到了麻烦,因上游突降暴雨,河水猛涨,他们无法前行,被困数日,直至水位下降才得以继续前行,然而过河之后却又迷失了方向。
几经周转,终于找回了正确的路线。
这次远行实在是太过艰难、太过辛苦,一路上“后悔”二字在贾琏心头盘旋了无数次,但望着林祥,他终究未能说出口,硬是咬牙坚持到了目的地。
望着眼前这座名为云常的小城,贾琏眼眶微湿,抬头望天,强忍泪水:“表哥,我们到了!终于抵达了!”
林祥也长舒一口气:“是啊,终于到了。”
周正防前来迎接时,见到的是一群衣衫褴褛、满身风尘且散发着异味的人,显然这一路历经了诸多艰辛,他不禁笑出声来:“你们比我想象中来得还快,一路辛苦了,要不要先去洗漱一番?”
“当然要!”
周正防作为云常县的县令,居住在后衙,林祥与贾琏分别沐浴更衣,这才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得以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