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苍酒

门外的冷风刮得木门嘎吱乱响，肆中店家满脸堆笑的拱手让人放上石块夹住木门，又在小炉里添了几根木柴匆匆离去。

等待半晌的小厮见程姓男人毫无动静，挤笑道：

“贤君若无他事，小人先行退下？”

程姓男人正思索着路上所见，闻言抬头露出一抹歉意，道：

“是某家打扰，就请，再上两坛醇酒罢。”

说罢便从钱袋里摸出两块碎银置于案上。

他不是抠门之人，如果小厮直言自会出钱买情报，两人思维上的误差同样是典沐动作所致。

在大汉天下间，出门在外打探情报消息都是先问，若是结果满意便会多出银钱，若是不满意便会少出甚至不出，蓟城之外的其他店铺亦是如此。

只不过，因为连年降低赋税，官吏的俸禄又没变甚至有所上调，近几年幽州对外战事虽然频频得利，但真正到手的收获却少的可怜。

毕竟游牧民族做出寇边南下劫掠的行为，便是为了活下去。

这样一来，百姓和官吏的日子是好过了不少，而典沐却过得很是捉襟。

别看平日里生活的不错有滋有味，今岁的新军备数量却是不再扩张，只能保持着原先的数量，就这也是凭借商路和战后所得撑着。

因此，典沐便想到了一些看似不起眼，夹杂起来却是能产生极大利益的主意，像小厮这种行为便是教导所致。

在其他地界，有食客便是喜欢白嫖情报，得到想要的情报后便会装出一副不爽之色来逃避出钱，典沐可不会在乎这群人的感受。

想要情报，那就先给钱！

也就是说，在典记食肆里想要得到情报，最少都是要给一枚大钱作为开口费的，光是这一个点子带给典沐的每月纯收益都是达到了五千钱。

当然，这一种行为很是容易惹来部分食客的不爽和愤怒，甚至有人在背地里蛐蛐说典记吃相难看。

对此，典沐毫不在乎，论起现在的情报，根本没有任何一个组织能赶得上天罗地网上，更别说这幽州是他这个土皇帝说了算，只要他执意而为，压根没人拦得住。

再说了，反正败坏的又不是他的名声，这天下姓典的人多了去了，哪个百姓会相信一个官至两千石的大官会亲身下场干起商贾之事呢？

士农工商，商贾在世人眼中就是低贱，不能为官的政令可是狠狠的将商贾钉在了耻辱柱上。

所以一旦有人闹事之后便会有官差迅速上门拿人，轻点的罚点小钱了事，重点的不仅要花钱，还要挨板子下大牢里享受一番。

对这种情况，百姓只会觉得吏治愈发清明，随后奔走口传。

至于真相是什么，百姓不在乎。

看了男人鼓鼓囊囊钱袋，又看过案上的碎银，小厮的神色瞬间谄媚了许多，道：

“哎呀呀，贤君豪气，请容小人失礼，我们肆中还有较醇酒更胜一筹的苍酒，贤君可要尝尝后再下决定？”

苍酒便是典沐外放出去的改良酒水。

程姓男人顿了顿，道：“既如此，便尝尝吧！”

小厮心下认定这是大主顾，匆匆找到店家解释了几句，随后端着一个托盘放在程姓男人身前案上，笑道：

“此间有苍酒三樽，酒美程度各有不同，请贤君满饮，寻得所喜之酒后也好给贤君安排！”

程姓男子点头应下，挨个抿了半口闭眼细细品鉴，酒水入喉时他的脸上浮出一抹红晕，眸子也跟着明亮了许多，但这股情绪转瞬即逝，即便是极擅察言观色的小厮都没有察觉到。

饮完三樽苍酒后，程姓男人闭眼感受了一下，身体发热，就连门外的寒意都被驱散了许多，这种感觉让他极为舒服，遂取出银钱要了五坛酒水。

小厮笑意更甚，接过银钱便匆匆跑去打酒。

而这时，一道身影蓦然坐到男人身旁，道：

“仁兄这是第一次来幽州？”

官话中夹杂了一点地方口音，听着豪爽又小心。

程姓男人扭头看去，只见是一个拎着两张兽皮的猎户，眼睛顿时就亮了。

刚愁打探不到消息，这消息不就送上门了？

能在这种苦寒之地活下来的猎户，肯定是有点东西在身上，城里没有消息，他还不信城外亦是如此！

带着小心思，男人出手帮着放好兽皮，笑道：

“正是，我乃平原郡人，闻得幽州适宜迁居，便前来看看。”

猎户朝着袖口里哈了几口热气，搓手道：

“嘿！迁居？幽州本就寒冷，近几年气候愈加恶劣，这时候迁居那可是自讨苦吃的！”

男人笑道：“可我听说幽州牧守典沐子瑜轻徭薄赋，哪怕天气冷上些许，只要手上有粮，还怕冷不成？”

“对对对，仁兄所言跟使君给俺们讲的大差不差，光是俺家里剩下余粮都足够让一家六口好好活下去。”

话音方落，猎户便疯狂点头，旋即感慨道：

“使君那可真是好人，对俺们这帮苦哈哈又是减税又是讲知识，人中豪杰当如是！”

闻言，男人轻笑了笑，好奇道：

“不知典幽州所言为何？”

说起这个猎户瞬间就不困了，有板有眼的模仿了起来：

“使君说民以食为天，幽以民以先，人无粮不活，农行天下明，居安思危，有备才能无患。”

“还说要多多储备粮食，这样一来哪怕是遇到旱灾水灾也能生存下去。”

说到这事的猎户眸中极为明亮，身体也下意识的挺了起来。

那副凛然大义的模样压根不像是猎户，反倒更像是典沐本人一样。

程姓男人嘴角一勾，话锋直转道：

“可我来时怎么看见田中尚有身影劳作，这么冷的天怎么还要你们劳作？这又作何解释？”

男人在广阳郡内赶路时曾经掀帘透气过，那时他一眼便看见了耕田里辛勤劳作的百姓。

按理来说，翻土一般都在春种前几天才做，而眼下，幽州境内的耕田上满是劳作的百姓，这种行为着实让他看不懂。

话音落下，猎户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