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图穷匕见
“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江教员。”
看着踩着靴子走进来的女人，路青安的嘴角缓缓上扬出一抹弧度。
“怎么？”
江美璇没好气地道：“现在都已经到了一天不被抽一下都浑身难受的程度了吗？”
“应该说得再稍微严谨一点。”
路青安笑道：“是不被江教员抽一下都浑身难受的程度。”
江美璇又好气又好笑：“你一个十八岁的小屁孩，怎么能说出跟八十岁老男人一样油腻的话来？”
“那有什么奇怪的？”
路青安歪着嘴角笑道：“你看起来不也像十八岁一样？”
尽管嘴里有了一点笑意，江美璇还是翻了个白眼：“那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实际上是个老女人是吗？”
“哪有。”
“我的意思是，你既有十八岁女孩子的美貌，又有成熟女性的气质。”
路青安摊了摊手道：“用城邦里流行的话来说，你就是六边形战士。”
“那我就当你夸我了。”
江美璇挥舞着手里的皮鞭：“看在你嘴巴这么甜的份上，今晚就取消鞭罚了吧。”
“那倒也不必。”
路青安叉开双腿，直接靠着墙壁摆出死鱼般的“大”字：“江教员只管尽情蹂躏我即可。”
“这一次你求我也没用。”
江美璇摇了摇头道：“你明天要上竞技场了，前一天打伤虫子可是教员的大忌。”
“你也知道这是我的最后一晚啊。”
路青安眯了眯眼睛：“作为姐姐，不应该给弟弟一点温暖的人文关怀吗？”
江美璇：“比如？”
“比如——”
路青安微微一笑，然后掀开了身旁的草席。
出现在底下的，是一瓶青棘果酒，外加两个酒杯：“赏脸陪弟弟喝一杯。”
江美璇乐了：“你知道在牢房私藏酒水的后果是什么吗？”
“知道，罚扣100个忠诚点，外加五十鞭罚。”
“但你觉得我会在乎这种事情吗？”
路青安吊儿郎当地晃着脚：“我已经是死人了。”
江美璇看着对方那副稚嫩却又拽得要死的样子，有点忍俊不禁：“你确实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虫子。”
似乎是被说服了，江美璇坐了下来，给路青安倒了一杯酒。
路青安摇晃着酒杯里的果子：“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
江美璇被勾起了些许兴趣：“这是什么？”
“青棘果。”
“这种果树生长在灾变区，果壳呈青色，外皮布满了细小的荆棘，所以才叫作这个名字。”
“跟其他的作物不同，越是恶劣的环境，它们反而越是野蛮生长。”
路青安回想着之前听来的话，娓娓道来：“很多人想要采摘它们，但最后都只能灰溜溜地走掉。”
江美璇笑道：“你一个生长在境外的流民，懂的还不少。”
路青安自嘲地笑笑：
“也就会一点这种没用的知识了。”
路青安抿了两口青棘果酒，然后发现一旁的江美璇只是端着杯子看着自己，并没有喝。
路青安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实际上这也在他的意料当中，毕竟教员在工作的时候是不能喝酒的，这是绝对违反规定的行为。
更别提，还是跟虫子在牢房里对酒当歌。
所以她能做到这个份上，都已经算是非常仁义了。
“江教员。”
路青安看着对方的眼镜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你其实挺像这个青棘果的。”
“说来听听。”
江美璇捧着自己的下颚，露出了好奇的眼神。
“表面长满了锋利的荆棘，看起来生人勿近的模样，仿佛跟所有人都隔着一道距离般。”
借着酒意，路青安慢慢地说道：“但只要剖开它的内里，就会发现其实身体里甘甜而又可口，湿润而又柔软。”
看着少年有点微醺的迷离眼神，江美璇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又微微漏掉一拍。
于是她又有些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我突然有点不想你死了。”
“以后晚上见不到你的话，总感觉会失去很多的乐趣。”
“我也是。”路青安也笑了，“我会想念你的，江教员。”
“如果你是男人的话，就不要说这种话。”江美璇说道，“你只需要活着回来见我。”
路青安的嘴角微微上扬：“我要是真回来了的话，有什么奖励吗？”
“你这副不怀好意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江美璇轻轻地在路青安的头上拍了一下：“臭小鬼，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江美璇还是补了一句：“你想要什么奖励？”
“不多，我也不是什么很贪心的人。”
路青安嬉笑道：“我要江教员亲我一下。”
“你小子，你是真敢说啊！”江美璇笑得花枝乱颤，“你真不怕我现在头都给你打掉！”
“那最好了。”路青安无所谓地说道，“总比被高雄那个大块头碾碎来得好。”
“好好好。”
“看在你这么勇的份上，暂时先答应你了。”
江美璇漫不经心地说道。
毕竟，她根本就没有设想过路青安活着回来的这个选项。
江美璇甚至都已经提前开始做后续的工作了。
处理一个死掉的虫子也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她需要妥善安排好住进牢房的下一个人，得去记录阵亡虫子的信息，得清点遗物，得写报告……
“对了，江教员。”路青安不露痕迹地试探着问道，“你了解高雄吗？”
看起来不经意间地一问，但实际上，这才是路青安的真正目的。
江美璇也不是笨蛋，听到这一句话，她便意识到路青安已经图穷匕见了。
很明显，路青安是试图从江美璇的口中，得到一些关于高雄的情报。
毕竟在整个收容所之内，最了解虫子的情况的人，不是监工，更不是其他的高层人员。
而是最直接与虫子进行接触的教员。
就好比在一个班上，最了解学生私底下情况的人其实并不是班主任，而是舍管阿姨是一个道理。
这一刻。
江美璇不知何由地，在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帮这个小子一把。
倒也不是因为同情和大发慈悲，单纯就是因为觉得好奇和有趣。
因为她看得出来，路青安并不是真的如他口中所说的那样，彻底放弃了挣扎。
反之，他一直在伺机反抗。
江美璇确实很想知道，这个少年，到底能不能在竞技场上演一出好戏。
于是她露出了笑容：
“高雄吗？”
“当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