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谋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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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能乱

王管事坐在自己的小院里,晒着太阳吹着风。这个小院子是他多年前购买,平时他都是住在郇公府,这小院子这么多年大部分都是空置的。

不过小院子内外都很干净,王管事平日承担采买的差遣,出门的机会很多。每次有机会他都会来到自己的小院子收拾一下,然后就会像现在那样,坐在小院中,什么也不做。

忽然听到外面热闹起来,他没敢出门,纵身跃到墙头上,俯下身子查看,当看到枢密院用囚车装着那个淫贼路过的时候,王管事的脸色变了。

他连忙跳到地上,用宽大的手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别人听到一丝声响。他只能独自在这个小院子里,贴着墙默默哭泣。不远处房顶的人看到了他的举动,开心的笑了。

枢密院的囚车经过这里是在计划之外,荆玖看到他要用嫌犯钓鱼便临时起意多提出这个请求。

守阙主事没有询问缘由就照做了,本来囚车就是要在城里逡巡,一个刚帮过忙的好兄弟求他多走几步当然是立马答应了。

至于荆玖原本央求的,是另一件事。

知道了王管事的反应,荆玖既高兴又忐忑。王管事的反应证明了他与淫贼不同寻常的关系,这是好事,可是这不也是间接证明了契丹和西夏两国的细作在东京城内联合做局了吗?

当荆玖到厅事回禀这些的时候,包公也是眉头紧皱。东京城里有辽夏两国的探子,这个不稀奇,这两家能在东京城里合作就很稀奇了。

这件事已然不是开封府一个衙门的事儿了,包公当场给了荆玖特权,如有需要,开封府三院的人马他都可以调动。在荆玖走后,包公立马提笔,给中书门下写了封公文,将此事详细禀报了一遍。本来这种时候应该给官家写劄子的,但是官家近几日病重,已然多发谵语,所以包公只能汇报给宰相文彦博了。

同时,荆玖再度召集自己手下商讨如果让常山开口。这次连原本不涉及此案的左军巡判官也来了,众人七嘴八舌,但是主要说的还是用刑逼供。

唯独问到叶棨时候,叶棨说道:“可否诈一诈激一激。”荆玖令他细说,叶棨前进一步,先给几位上峰一一见礼,荆玖说道:“免礼,快说。”

叶棨的法子,有些下作……

下午时候,郇公府后宅的那位管事嬷嬷被带到了牢狱中,管事嬷嬷没见过这种阵仗,有些害怕,叶棨一直殷勤的扶着她。

当见过常山之后,管事嬷嬷摇了摇头说道:“老奴没见过此人啊。”

听到这话常山笑了,他笑开封府怎么会找这么个老妪对付他,岂料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管事嬷嬷说道:“老奴虽然不认识,不过各位官人要是说他与如意通奸有染,也未必不对!”

叶棨马上捧哏道:“为什么啊?”

“那个如意啊,自打郇公过世,她那屋子里每天晚上就没闲下来过。她就不是个干净人。”

叶棨继续捧哏:“是府上男丁?”

管事嬷嬷:“不是人人都喜欢这种烂杏,每天晚上就是那个王管事去,每天大概子时进去寅时出来,风雨无阻,他也不怕掏空了自己。”

常山暴喝道:“你撒谎!”

管事嬷嬷本能要退,被叶棨一把拦住使了个眼色。有这个健壮的年轻人做靠山,对面的汉子又在牢里,管事嬷嬷也换上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说道:“我老人家有什么可撒谎的,那个王管事喝多了还跟小厮吹牛,说如意的小腹之上有他咬出来的牙印。只是他在府中人缘太好,如意又是个不受待见的,所以没人到主君面前出首。”

这几句话说完,常山的眼睛都红了,如意小腹部位确实有个牙印,她说是章惇留下的。当时常山还在想,新科进士读书人怎么会这么粗鲁,如果说这是王管事干的,以他对王管事的了解,倒是可信多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忍,一直在等。他知道他的珍珠所有的牺牲都是为了伟大的大白上国崛起。

为了让大白上国成为万乘之国,他们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王管事,那个恶狼!!!!

夜里荆玖再度提审常山,没想到造黄谣的方法对常山没用。常山痛恨王管事,但是并不会因此影响他的行为。他很清楚王掌柜与他的私仇不应该影响大白上国的大业,此刻一身血污的他跪在左军巡院刑房内完全将自己当做英勇就义的战士。

“你不恨那个王掌柜吗?”荆玖问。

常山道:“恨,用你们宋人的说法,食肉寝皮之恨,可我不会因为私仇出卖国家。至于那个贼子,‘吴’和佛祖都会惩罚他的。”

随即,荆玖将一份口供递给了常山,常山看过口供之后一直在低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今天早晨枢密院兵房将人带走后,突击审讯了一下。枢密院的刑罚跟开封府不同,他们审讯的犯人一直都是威胁国家安全的,所以人家的手段从来都主打一个心狠手辣,而且淫贼残废之后心理防线早就没那么坚强。此前枢密院就掌握了他淫贼的动向,今天在几乎扒了一层皮之后,将事实摆在眼前,淫贼把能招的都招了。

包括他与王掌柜的关系,他与王掌柜相貌酷似不是偶然,那是他亲舅舅。本来舅舅告诉他大辽会安排人在他逃走时候接应,结果他等了多日接应的人没到,万般无奈之下只有舍命一搏,结果孤立无援被人断了一只脚。

这淫贼对于自己舅舅也有些怨气。

“淫贼”地位较高,所以知道的东西多一些。所谓西夏细作的大计划,其实是在契丹细作的鼓动下才开始的。契丹人的目的是要让西夏和大宋两边不停进行激烈的暗战。

最初由大辽细作倡导,辽国暗中协助,让他们成功扎根在大宋,着力腐蚀大宋朝臣。当西夏的计划逐渐成型,契丹开始着手披露西夏的计划,让西夏的计划暴露在大宋眼前,让大宋自己割掉腐肉,自伤元气!

那天,这个淫贼在桥头调戏妇女,是为了等待每晚必到的许都头。企图将他引到章郇公府邸,章惇与如意每晚偷情的时间几乎都是固定的,契丹人这时候将许都头引去刚好让他发现章惇偷情的丑事,借此揭开西夏的计划。

像这种引路计划,契丹人设计了五六个,那一晚只有天汉桥的一路成功了,虽然引来的不是计划中的许都头,但也算是成功。

同时淫贼第二次试图淫辱桑七娘失手被抓,完全就是为了被抓。当时枢密院兵房已然开始搜捕他,淫贼用这种方法让自己被抓,就可以在开封府的大牢内静候风头过去。按照大宋的律法这种罪责必然发配,无论发配到哪,等到出城走远他都可以伙同接应者毙了解差逃走。

可是万万没想到接应的人竟然没到……

荆玖恳求这位兵房守阙主事的事儿就是要淫贼一份口供,可是当口供出来后,守阙主事不敢自己做主了。他直接报告给兵房副都承旨,副都承旨自然看得出事情严重,迅速又向枢密使禀告。

枢密使韩琦看到这份口供,心跳都加快了。

拎着口供,韩琦快步走到中书门下,将事情与宰相文彦博交代清楚,文彦博听到后,将包公之前的公文翻出来给韩琦过目。事实与包公分析的有些偏差,但差距不多。

谁也没想到契丹会利用西夏在东京城内搅弄风雨。

韩琦看过之后,用眼神询问文彦博,文彦博道:“看来官家病重的消息还是走漏了风声,辽夏两国才会想利用这个时机!”

韩琦:“我即刻令枢密院全力调查此案,必然时候可以与皇城司通气”

文彦博无力的摇了摇头:“不可,枢密院、皇城司全力查一个案子,动静太大了,难免不乱啊!此事还是先交给开封府处理吧,毕竟东京城内的案子,他们办理得名正言顺,也不惹眼。”

不知何时起文彦博的双目已然赤红,他攥住拳头沉声道:“官家……大渐之时,东京城要是再乱了,哪怕只是出现一丝一毫的乱象,大宋必然跟着乱,这些贼子就得逞了。稚圭,那时候你我这东西二府的相公,就是大宋的千古罪人!我们要装作等闲视之,此案让希仁全权处理,这段时间给予开封府全权,准其调动京中各衙门的人手!”

此时东府内只有文彦博与韩琦二位相公,所以文彦博才敢说出这种该当万死的话。韩琦的双目也赤红了,他朝文彦博点了点头,随即回到了他的西府。

兵房守阙主事突然接到枢密使亲笔手令,令他带着口供和以及将刚抓到的要犯送至开封府一并审讯。同时开封府如要需要,他要全力协助。守阙主事将人和口供一并交给了开封府,才有了荆玖今日的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