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既已决心,何须问我
对于张镇孙的提议,赵由航细细思考了起来。
想要靠攻打吕宋立威,是需要一番操作的,那吕宋虽拥众十万,还会冶铁,但它毕竟是个原始王国
若是起兵数万,水路两进的进攻虽能攻下来,但也不会有什么威慑作用,毕竟你打的是蛮化之地。
所以张镇孙用了“精锐”二字。
文官吏员里有不少不知兵的,百姓更是如此。
对他们而言最直观的就是士兵数量,若是能以少破多,便能名传四海。
如果在人少的基础上,用的还是新军……那在他们眼中,这最起码也是一流武将了。
想到这的赵由航微微一笑,心中想法渐渐成型。
两人密谈很快结束,赵由航依旧板着脸出来,并与反对方田之人辩论许久。
最终,当天议政因越王坚持方田不欢而散。
再随后的两天里,众人又针对未解决的方田,学派等事吵了两天,迟迟没有结果。
第三日散会后,北望州知州胡梦麟找来了几位意见相近者,于家中私会。
酒过三巡,言川家乡的县令首先憋不住道:“一想到明日还需再议,我就头疼,说来说去就那么些。”
“此为小事耳,我担心的乃是越王一怒之下强推政令,他可是打过仗的一字实权王,哪有那么好相与的。”
胡梦麟面色忧愁的说着,联想到越王甲不离身,言语中已有惧意:
“诸位勿要忘了,官家可是授予他了假版之权,路级以下官员可以临时任命,这可是唐时节度使才有的权力。”
一个通判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信誓旦旦道:
“胡知州所言极是,我离越王最近,今日见他三番五次摸向刀柄,看来事已有怒意。”
胡梦麟听了沉思片刻,随后昂首提议:
“不如我们先秘密递个同意新政的折子,好告知越王,我等与那些腐儒不同,也能顺便稳住朝堂。”
剩余几人顶着微红的面色互相看了看,随即纷纷嚷道:
“是极,是极,不过还得要胡知州您起个头,我们位卑言轻,到了越王那也没有了分量。”
胡梦麟当即差人取来笔墨,写下自己名讳,众人见有人担责也纷纷落笔。
折子由此被送往路司,被言川接过后向内递给了亲卫副统领。
至于正统领尹玉为何不在,这是因为此时他正和王安节一同筹备新军。
虽然新政还没议论出结果,但赵由航作为经略安抚使,这军权本就是一把抓,如今提前筹备募兵也无人敢说什么。
“又来一份?”赵由航接过时有些无奈的笑道。
待打开后他笑意更浓了些,这还是第一份全盘同意新政的折子,人数虽不多,但价值可贵。
随后他将此折与这两日递来的放在了一起,那些都是除了方田外部分同意的。
看到这挺厚的一沓,赵由航感叹自己朝堂经验确实还有不足。
前几日竟还想快刀斩乱麻,当天提议当天推行,拿军队的那一套搞新政。
如今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照这个分化速度,过不了多久新政派就是主流了。
不过原计划还是不变,次日议政,在在张镇孙、胡梦麟等人的带头,文天祥的默许下,新政被拆成了两部分。
方田以外的先行实施,至于方田是否推行,日后再议。
“新政已定,诸公就且归各职、全力推行,若有懒政者,严惩不贷!”
说罢,赵由航目光飘向西门炎和另一位祖法派同党。
西门炎哆嗦了一下,他想起了当初就是被保守派当枪使,才被官家贬到此地的历史过往。
接下来几乎可以预见的是,他将由州去县,由县至白身。
但他并不后悔,他这几日为反新政四处奔走,还见了文天祥,可仓司大人一直望北而不言,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他并不气馁,写了许多信送往中原,相信御前马上就有人吵。
不过他想官家既然决心支持新政,短期内应该也不会废除,只是抱着一试的心态去做的。
他殊不知,自己这最后一击的方向对了,赵由航此时就在担心这个。
他此番新政根本未与天子提前说明,他在赌。
他赌赵禥有无容人之量:不是你说让我莫再藏拙吗,那我可放开干了,你若是害怕了把我砍了,那就是大宋命有此劫。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不论天子的最终意愿,新政在这片大地上开始显山露水。
劝农使陈风桦将豌豆种细细端详、记载、分类、检查,最终连同心中志向,一起栽入土里。
黎德站在城门口,注视着头子钱降税二十文、冤案可跨县报州的张榜呆了许久。
若是当初父母官也如越王一般,也许自己当初就不会被逼到家破人亡、落草为寇了。
官坊里,有工匠抽出一段精铁,细细打孔,准备造只火铳出来,再看看有无改进空间。
那越王哪会懂得什么火器锻造,纯粹是吹牛吗,但自己受了人家好处,就得帮他还上才是。
各城各业均有新象涌现,如此二十日后,两个好消息出现在赵由航案桌上。
“好在是天子同意了这新政啊。”
赵由航看着诏书中“既已决心,何须问我”八个大字长舒一口气,放心的说道。
旁边言川闻言,连忙摆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反正就是没在听你说话的样子。
怎么听越王这意思,都没想到官家会同意,难道越王做如此大事前,没和官家沟通过?
不过此时言川就算说出心中想法,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和诏书一同到的是官家全力支持新政,为此或贬或黜了一批大臣的消息。
这可是战时啊,为此废黜臣子,足见官家决心,而且听闻在编练新军后,还派了将领姜才前来协助。
本来赵由航还在为新军统帅而发愁,王安节要总管全局,还要准备府兵事宜。把尹玉外派,又有些舍不得。
好在姜才来了,这位将才颇为传奇,小时候被金兵掠去北边,青年时才跋涉归来。
结果当地淮军就将他当做北人对待,行事略有隔阂,可这并不妨碍他在淮军中脱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