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点冷诶
公园里静悄悄的。
跑出墓地，他们来到黑漆漆的湖水前。
“现在是十点……”桐山凉报时，“总算甩开那个保安了。”
天野诗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
乌黑的秀发随着微风浮动，几根发丝却粘在干枯的泪痕上，微红的眼眶像兔子一样可爱。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绝顶的美少女，甚至不需要妆造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叹，美得就像画师精心作出的人儿。
夜里只剩下远处高楼的灯光，闪烁在黑色天际线下，眯着眼看就像是零散的星星。
不像墓地安静得让人害怕，这里的风声水声叫人舒服。
“想必，墓地里的孤魂没事了也会到这来逛一逛吧？”桐山凉笑眯眯地看着天野诗说。
“请不要这样吓我。”天野诗无奈地说，“还有……对不起。”
渐渐地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啊？”桐山凉也愣住了。
露出了和天野诗同款清澈愚蠢的眼神。
“我不该瞒着你我想自杀……这件事。”
天野诗艰难地把自杀两个字挤出来。
无意识中，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吗？”桐山凉指了指湖边的石头，“坐下，我告诉你。”
“嗯。”
终于承认了事实的天野诗乖巧地坐到石头上，膝盖合在一起，白袜裹住纤细的小腿，小皮鞋扣在石头上，绷紧的脚背显现出她内心的不安。
看起来就像是做错了事说错了话的小孩。
“脱掉鞋子和袜子。”
桐山凉直截了当地说完。
天野诗忽的发出了冰冷的回应“不要”。
然后故意回避桐山凉的视线别过头去，腿也跟着挪到一边。
桐山凉干脆蹦到石头上坐在她旁边，脱掉鞋子袜子，跳进湖边的冷水。
“一起来？”桐山凉站在冰冷的湖水里。
看着桐山凉诚恳的眼神，天野诗眼神闪烁起来。
她回想起刚才桐山凉在墓地里砸掉墓碑的样子，他准备抬手砸掉她的墓碑，大概是不想她再陷进去情绪的漩涡里吧？
可是她害怕的事情有好多。
她的朋友圈子几乎可以称之为零。
她怕再回到那个让她恐惧的地方。
她怕再次面对粉丝们暴力的言论。
她怕站上舞台却没有丝毫进步。
她期待的事情也有很多。
期待成为实力派偶像，期待每天和最好的朋友逛街春游，期待不会错过每一次樱花盛开。
期待和害怕交织在一起，导致天野诗现在处于一种纠结的状态。
迷茫。
除了迷茫还是迷茫。
她看了看桐山凉，轻轻摇摇头。
迷茫之后，封锁自己。
这么多年，天野诗就是这样过来的。
首先作为艺人，她可以接触到能够成为普通朋友的人就不同。
其次，在学校里她又因为各种谣言被排挤，更是没有多少朋友。
不停的精神内耗，被外界压力，没有人可以帮她排解。
于是才导致了她想通过轻生一了百了的后果。
突然感觉到一阵冰凉，天野诗惊呼一声，却发现桐山凉正在低头握住自己的脚踝，轻柔地褪去她的小腿袜。
双脚微微颤动了一下，天野诗感觉自己心跳瞬间加速，忍不住别过微微红晕的脸。
一双比平常更为湿润的眼眸却在偷偷瞥视着低头给自己脱鞋的桐山凉。
“应该不冷吧？”桐山凉问。
“嗯，不冷。”
天野诗几乎是呢喃的声音在回答。
虽然夜风中她的皮肤已经冷得起了一层小疙瘩。
但莫名的，桐山凉的手握住她脚踝时，温热的手心却传来一股让人安心温暖的气息。
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嗯！”
桐山凉满意地站起来，点了点头。
天野诗的腿，无论是那没有紧致且柔嫩光滑的腿部曲线，还是水嫩没有多余脂肪的脚……
都让人觉得完美。
就当作这么多天对自己的奖励吧。
“来吧。”
“好。”
光着脚，天野诗和桐山凉一起踩着冰冷的湖水。
行走的过程，天野诗的脸依旧微烫，下意识地避开桐山凉的视线。
“这里是我经常来的地方，据说湖对面的树林里埋着战国时期的大将，以前听说这里的保安深夜里会看到武士提着刀在湖水上游荡，穿着破旧的藤甲，我还蛮期待的，但可惜的是，这世界上没有幽灵……人死了就是死了……”桐山凉说。
“但是……人死了是不是就不会痛苦了……”天野诗轻声说。
“你死了，会有其他人痛苦的。”
天野诗沉默不语。
桐山凉叹了一口气。
还真是死脑筋啊……
像这种人，我们都叫“轴”，重庆话叫“方脑阔”，普通话翻译翻译就是没救了。
“来。”
他抓住天野诗的手，鱼跃入水，在水里慢慢游着。
惊慌了一会，天野诗摆正了身体，跟着桐山凉慢慢地游起来。
虽然水很凉，但在水里泡了一会，身体反而渐渐适应了温度，慢慢地有了暖意。
“你经常来这里游泳吗？”天野诗问。
“谁闲着没事跑这里来游泳？”
桐山凉直截了当地说。
“那你为什么今天要来这里。”
因为你想死啊。
不然我干嘛要这么费劲。
杀人抛尸在这里可再合适不过了，旁边还有墓地。一条龙服务啊。
“带你看看风景。”
游到满意的位置，桐山凉主动牵住天野诗的手。
慢悠悠地飘在水上。
“你知道这里其实经常有人淹死吗？”桐山凉幽幽地说。
“这里有点危险啊……我们还是回去吧。”
天野诗低声说。
无意识地，手都抓得更紧了一点。
还行，还以为真天不怕地不怕，就一个心的想死呢。
换成他桐山凉，真想好自杀，现在就能放弃挣扎沉入湖底。
起到一个滋养生态环境的作用。
“所以住在湖边的人，每年都会专门抽出一天时间在这片湖上放纸灯，希望死在湖底的灵魂能够找到回家的方向。”桐山凉解释，指着对岸处一排忽闪忽暗的人影。
“就是今天了。”
天野诗愣了一下。
顺着桐山凉的目光看向对岸。
人影们弯着腰，点亮一盏盏纸灯，轻轻推入水中。
像旋转的莲花，被微风携带者飘向湖水中央。
幽蓝色的湖水被点亮成金黄。
人影们默默伫立，黑暗中看不见表情。
“好像还有烟花？”
桐山凉看见岸对面的光亮，一道逆飞的流星。
随后绽放在夜空中。
然后数以百计的花朵盛开又凋零，在湖水上就像一幅不断晕开的水彩。
而水彩的中央，天野诗和桐山凉悠悠地浮着。
身边花团锦簇。
纸灯切开水面，带着金色的拖尾慢悠悠地摇晃。
桐山凉看向天野诗。
她的瞳孔倒映出整幅水彩，明亮得也像一盏纸灯。
微风拂过，湿哒哒的头发黏在同样湿透了的衣服上。
白皙的肌肤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内心温暖而微红，嘴角微微向上。
“有点冷诶。”
天野诗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