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何为罪？至少引渡条例上写的明白，生前未偿之罪，死后也无法逃避。

很多时候我感觉我的人性并没有完全消失，不像我所引渡的那些魂灵，在路上慢慢忘掉生前的一切，变得平淡，失去感情就像是要步入下一个轮回一样，如果真的有所谓轮回的话。

我不确定我那残存的人性对我而言好不好，我还有着最基本的共情能力，却又在一直看见悲哀……

但问题还很多，我为什么会变成死神，死神们的任务又有什么意义，那些被引渡的灵魂又要去往哪里……死神之间见面的机会不多，只能在总部偶尔见一见，而所谓的，给我们下达任务的上级，又从不露面，所以，我的问题得不到回答。

不过，那位来自大唐的前辈倒是让我意识到一件事——死神的工作，应该是没有尽头的。

四月十三号，晚上八点，天气，阴。

这次是一个老人，无疾而终，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睡去就再没有醒来了。

我到的时候他站在自己身边，看看自己，又慢慢的环顾四周。

“该走了，大爷，你在人间的日子结束了，我来接你。”

“那就走。”他也不惊讶，好像早早地就知道我要来一样，“往哪走？”

“就像在爬一个看不见的楼梯，慢慢来。”

他就像没有一点牵挂一样，很轻松的抬起了脚，走了几步，又最后回头看了看他的家，他的老伴还在厨房做着菜。我本以为他会有所牵挂，可他又继续回头走了，依然走得很轻松。

我跟着他走了一段路，我告诉他：“大爷，就这样继续走，你等一会儿就知道啥时候是头了。”

大爷点点头，继续走了。

男，八十六岁，自然死亡，无特殊执念，引渡顺利。

写完了笔记，再抬起头，已经看不见大爷了，他好像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只是不知道那天什么时候到来罢了，可同时，他也平静得让人害怕。

时间还没到，我又回到了大爷的房子里，他的老伴做完了饭，叫了他一声，没有应答，她又提高了声音，还是没有应答，她出来一看，以为是他睡着了，摇了摇他的身子，不见醒，她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她于是便呆呆的定在了那里，我不知道是平静还是难以接受这么大的打击。

我也不能再停留了。

我第一次看见如此坦然接受死亡的，还是说，死亡本来就应该这样，人经历了一生，然后慢慢学会接受死亡，结束这一段流程。

这样的死亡才能算人生的一部分吧。

再之后又是一连几天没有事情了。

“02345177，是你吧？”

我听见有人叫我，老实说我都快忘了这个号码了。我看过去，是另一个死神，不过跟一般的不一样，他就像真正的死神一样披着长袍，长长的兜帽之下是一片黑暗……

“是不是你？”他又问了一遍，声音很平稳，没有一点波动。

“是我，有事吗？”我看着他，空洞洞的“脸”，诡异得让我害怕。

“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