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囤积居奇
“义兄,如此做事,为的又是什么,揭了太仓,会获罪的文官太多,哪怕放到太祖朝,也不会一遭杀掉的。”
徐光祚说的不错,大明太祖朝时,虽说屡兴大案,但那是太祖为了让后代之君能面对一个相对平缓的局面。
即便屡兴大案,太祖太宗之间的接续,也几乎耗掉了大明的底蕴,文臣势张,怕就是从太宗朝开始的。
“机会难得,能杀几个是几个,总不能让老子给那些文臣擦屁股吧?此事涉及不到咱们,咱们管他们去死?”
在顺天府走了一遭,张羡也发现了所谓大明文官集团的短处,那就是务虚不务实。
张头儿所说弄死会仙楼掌柜王福来的法子,文臣们都不屑去做,直接给人灌的马钱子之毒,也就是传说中的牵机之毒。
张羡不知道这些个在幕后搞事儿的文臣,是高看他们自己了,还是官帽子戴的太久,把脑子给压没了。
做事不切实,只想靠着所谓卷宗、奏报栽赃陷害,这些个玩意儿,也是高看了笔杆子的效用,小看了刀刃的锋利。
从君到臣,只因他张羡讹了顺天府七万两银子,就将万余流民放在了五福楼,任其自身自灭。
还是顺天府经历孙世才那话,这里是大明的京畿首府之地,而不是天高皇帝远的蛮荒地界。
“义兄,兹事体大,光祚还需回家问过祖父的……”
在大明京师跟顺天府放对,徐光祚不怵,即便义兄张羡,让他揍顺天府尹陈良器一顿,对他来说也是等闲。
但要得罪整个大明的文臣,徐光祚即便再纨绔跋扈,也是不敢的。
“你问你的,我做我的,给你说这个,只是让你看戏罢了,张仑,此事你也可以告诉英国公。”
继马九进城,张头儿也跟着过去,张羡也是言出必践,直接将马九发展的京师痞赖,转做了锦衣卫西城所的坐探。
马九笼络的京师痞赖虽说都是最底层的地癞子,但他们也跟故太平侯府所掌锦衣卫坐探一样,属于大明京师底层江湖的基础。
有了人手,还给他们发了粮饷,张羡没道理不用他们。
这些底层痞赖,除了消息灵通之外,打打杀杀的指望不上他们,但让他们传个谣、造个势,却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得力的了。
有些事儿,张羡说了未必会做,但说了之后,做起来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儿,他一定会去做的。
如他所说,揭了太仓的盖子,即便波及到了武勋,那也不会波及多少,至于被波及的大明跟文臣,大明乱不乱,文臣死不死,还是那句话,管他们去死?
大明不乱、京师不乱、文臣不乱,他张羡哪来的机会立足?
至于被波及的大明百姓,太祖、太宗、仁宗、宣宗四朝他们还只被当做大明的佃户来养着,自从英宗的土木堡之后,他们只是文臣眼中的猪狗而已。
张羡终是后世来的,虽说争利益的时候他也不在乎是非观,但要找个扎根的基础,也是争利益之前的必须。
文臣之类所谓的精英阶层,无非就是平和时期管理维持秩序的物件而已,真要说一国的基础,其实还是在人数多的那一部分。
平和时候精英管理,危难之时猪狗辈效力,因此精英可死,民心却不可死。
张羡眼中的民心,不是文臣眼中的士绅,而是五福楼外的佃户、军户、匠户。
文臣靠士绅,勋戚只能靠这三户了,武勋要是也把自己当做了士绅的一部分,那可就要任人宰割了。
“义兄,光祚以为此事暂缓为妙,如今的京中形势,变化俱在五福楼,太仓事发,只怕朝臣们不会饶了义兄!”
张羡要一意孤行,但惹整个文臣群体,别说是定国公府了,风头昌盛了五十年的英国公府,也一样惹不起整群的文臣。
张羡一个削爵的武勋,锦衣卫西城所的百户,作为勋戚已经是底层的不能再底层了,徐光祚可以继承定国公之位,张仑可以继承英国公之位。
好好的国公不做,陪着张羡这个浑身上下精光,只余一顶百户帽子的浑不吝找死,徐光祚用不着回去问祖父徐永宁,也知道这事儿不能掺和进去。
“此事有利,且有大利,这个大利不是对咱们说的,而是对京师的囤粮大户说的,谣言一散,慌的是百姓,乐的是士绅,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儿!”
张羡稍一点拨,徐光祚这边又认为事有可为了,若照此说法,不失为一个囤积居奇的好机会。
“义兄意思,咱们也可以借此囤粮?”
“那就真是找死了,粮食要囤,但只能为所需而囤,似公府那种地界,存个百八十石新米,就足够心安了,五福楼这边一日耗粮百十石,倒是要存上个几千石。”
听完张羡说辞,徐光祚只觉面前小他三岁的义兄,一下就看不清楚了。
散播太仓无粮的谣言,哄抬京师粮价,让京师粮店士绅囤积居奇,五福楼却不图利,这事儿做来是没意义的。
“义兄,既不为名也不为利,此事做起来却是没来由的!”
“光祚,我家涉足于海贸之中,这是把我们姐弟的脖子放在了铡刀的刃口上,文臣不乱,人家总想着算计死我们姐弟。”
“若太仓无粮之事爆了,涉及的不仅是贪蠹、税赋,还有折色法与开中法之争,用开中法得利的是朝廷,用折色法得利的是官员士绅。”
“太仓无粮京师恐慌,你莫要忘了,京师左近还有五六万流民,京师缺粮,山东缺粮,势必要调江南、中原之粮,这粮一调,百姓恐慌、士绅心慌,老子这边就安闲喽……”
按照张羡的描画,徐光祚想了一下,接下来只怕囤积居奇会从大明京师传到大明各地。
虽说文臣平时张口闭口就是官绅一体,但在大明,官绅并非一体,官出自于绅但也未必是绅。
若说搅乱,徐光祚觉着面前的义兄张羡,还真的是个中好手。
“只是义兄,万一出了不可测之变,咱们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