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当太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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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肢解以祭为册

在朱瞻壑命令下,一辆辆小车载着沉重的骨片缓缓驶出汉王府,穿过繁华的南京城,犹如历史的使者,穿越城门,最终停驻在东水关码头。

朱高煦和朱高炽同时拿起一块甲骨,端详着上面历经岁月侵蚀,已有些模糊不清的甲骨文。

他们的表情变得恍惚,仿佛透过这些古老的文字,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而朱瞻壑则是从那一车特别挑选出的甲骨中,取出了一块最为珍贵的,他轻轻地将它递到了李景隆、丘福、夏原吉、杨士奇等人面前。

众人看着龟甲上的甲骨文,隐约可以联想到《说文解字》中的古字形状,甚至可以猜到几个字的意思。

朱瞻壑开始一个个字地解释,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能穿透时空的阻隔。

最后,他给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文武,帝册周文伯,王受又。”

蹇义闻言皱眉,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朱瞻壑微微一笑,又取出一块甲骨,指着上面的字:“帝这个字经常出现在甲骨中,指的是殷人的祖先神,帝。”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也可以称为‘上帝’。”

“当时殷人崇拜祖先神上帝,周人祭祀无形的神祇天,也就是昊天。”他进一步解释道,“周灭商之后,上帝和昊天合二为一,变成了昊天上帝。”

此话一出,后方的群臣交头接耳起来,议论纷纷。

与此同时,郑和拿着一块甲骨,在群臣之间走来走去,展示上面的甲骨文。

这些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伸长脖子看着上面的文字。

一些研究过书法,通读古文字的儒生,甚至可以猜到一些甲骨文的意思。

更多的则是靠着自己古玩的经验,判断这些甲骨的年代。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卷起了宫人们举着的伞穗,它们在空中翩翩起舞,如同历史的见证者。

还有几个船上的太监,来到了外围,对着护卫、乐班、舞班、车马脚夫等人展示龟甲。

这些寻常百姓努力地探出脑袋,想要看看这些甲骨文。

群臣已经围住了朱瞻壑,他们听着朱瞻壑解释甲骨文上面的文字。

并将相同的文字在不同甲骨文中对照。

最终,杨士奇皱眉道:“这么说来,这块甲骨文上的内容是周文王向殷商的祖先‘文武’,询问自己是否可以受到册封,而周文王得到了‘文武’的庇佑?”

朱瞻壑的目光落在了杨士奇身上,眼神变得深邃而遥远。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周文王的‘王’是之后追封的,可以用‘王’这个字的,都是殷商的君主,也就是帝辛,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纣王?”

蹇义的表情变得奇怪,道:“周文王向商王的祖先问卜,纣王得到了祖先的庇护,难道文王主持的祭祀?”

“不……”

朱瞻壑摇了摇头,“解读这句话的关键是‘册’这个甲骨文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又拿起了一块甲骨。

指着上面的“册”字。

那个字上部分像是像数支竹简用绳子编连在一起的样子,下半部分则是一个扁扁的口。

“商朝还没有竹简,这个字并不是‘册’,而是‘删’。”

朱瞻壑如此说道:“这是用牲法的一种,意思是肢解以祭。”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群臣们霎时愕然。

李景隆想起最开始朱瞻壑说的话,破音大叫道:“你的意思是说,纣王将周文王当作了祭品,肢解以祭,献给了殷商的祖先神!?”

朱瞻壑:“是这样的。”

没有感情的声音响彻东水码头。

群臣还没有反应,最外围的护卫、乐班、舞班、车马脚夫等人已经炸了。

他们交头接耳了起来。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东水码头对岸围观的百姓,也大声喧哗了起来。

元代是戏曲大发展的时期,明朝也诞生了大量的戏曲、平话,其中《武王伐纣平话》是一个久经不衰的题材,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武王伐纣的故事。

现在朱瞻壑却告诉所有人,周文王没有回到周国,而是被纣王肢解,当作牲畜一般祭祀了!!

这给人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朱高炽大汗淋淋,大声道:“不会吧?周文王可是一方诸侯,怎么可以用来祭祀,难道是武王已经造反,所以纣王才杀了文王祭旗。”

“原来如此!”蹇义心中涌起一阵激动,仿佛困扰已久的谜题瞬间豁然开朗,一股前所未有的清爽感油然而生:“如此说来,一切便豁然开朗了。”

“据《史记·殷本纪》所载,周文王姬昌,周朝之基石奠定者,武王姬发之父。昔日,他身为商朝之诸侯,封号西伯。在所辖之地,他礼遇贤士,广纳英才,勤勉政事,治国之道深得人心,使得周之国力日渐强盛。”

“龙骨上殷商时代的记载中,周文王被尊称为周文伯,恰与此记载相吻合。”

“依据《礼记》所述,周文伯乃长寿之人,故而后世史书多沿袭此说,言:

文王因哀纣王暴虐而被囚禁,后周人以美女与重金贿赂纣王,文王方得释归周国。”

“纣王虽不贪财,却对献上的美女情有独钟,他不仅赦免了姬昌,还赐以斧钺,赋予其讨伐诸侯之权。”

“文王终享九十七岁高龄,方得寿终正寝。”

“但是《史记·管蔡世家》却另有一番记载,言武王克殷之后,大封功臣、兄弟,唯武王之同母弟康叔封、厓季载因年幼未得封赏。”

“此二子皆为周文王正妃太姒所生。”

“《礼记》有载,文王于十三岁生伯邑考,十五岁生武王。”

“太姒之年龄不可能较文王更小。”

“八九十岁之妇,何以生子?!”

蹇义豁然开朗,双目圆睁,目光聚焦于码头上那辆装载着龙骨碎片的小车。

“真相只有一个——周文王并未返回周国,而是惨遭纣王毒手!”

夏原吉心中一阵恍惚,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野蛮的殷商,感慨道:“武王伐纣之时,用车载着文王的牌位同行,并‘自称太子发’。”

“武王扶父灵位出征,那是一场专为复仇而起的征程。”

“文王横死他乡,权力交接的仪式无法举行,姬发只能以太子之身,讨伐纣王。”

提及《史记》中的记载,夏原吉的语调更添几分苍凉:“纣王自杀后,武王竟向他的尸体连射三箭,还亲自挥剑砍碎纣王尸身,用大斧斩下纣王头颅,悬挂在白色大旗之上。”

“如此深仇大恨,确实也只有杀父之仇。”

说到这里,夏原吉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仿佛看到了殷商的皇城之中,周文伯被绑在刑柱上,纣王令人用利刃破开他的身躯,下方放着的容器,正接取着文王流出的鲜血。

那场景就如同甲骨文中的“册”字一般。

朱高炽哑然道:“可是《史记》中明明记载,还有先生们不都是这样说。”

“伯夷、叔齐闻听西伯昌善待老人,心生向往,遂有‘盍往归焉’之语。二人抵达时,西伯却已离世。”

“武王遂将木主载于车中,尊称其为文王,挥师东向,讨伐纣王。”

“伯夷、叔齐见状,连忙策马而前,高声劝阻道:‘父死未葬,便兴师动众,此等行径,岂能称之为孝?以臣弑君,又怎可称之为仁?’此言一出,左右欲以兵刃相向。”

“太公姜子牙却高声喝止,赞道:‘此乃义士也!’随即命人将其搀扶而去。”

“待到武王平定殷乱,周朝一统天下之时,伯夷、叔齐却以周朝新贵为耻,毅然决定不食周粟,遁入首阳山中,仅采薇菜以充饥。”

“及至饥饿难当,二人于生死之际,作歌以抒怀:‘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

“最终,伯夷、叔齐饿死于首阳山下。”

朱高炽忍不住问道:“这《史记》怎么写得自相矛盾啊?”

“这有什么?”朱高煦漫不经心地说道:“老爹不也修改史书,说什么太祖最喜欢的就是他,懿文太子嫉妒他的才华,整天想着陷害他呢?”

众人闻言,无语凝噎。

这话是可以说的吗?

吕震打圆场道:“太史公的史料来源很广,他也无法辨别,只能选择最可信的记录上去。”

李景隆却冷漠地说道:“这就是春秋笔法。”

吕震无语地看向曹国公李景隆。

被放出来之后,这位以前小心翼翼的曹国公似乎已经完全放飞自我,见到谁都要上去杠一下。

朱瞻壑却更不给面子,直接说道:“这群儒生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