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拒绝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仿佛一夜之间，这方世界便被圣洁眷顾。虽然冷冽异常，却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温暖。
位于上颍城的一个小村庄，叫作小二圩，也在昨夜迎来了今年初次的降雪。此次降雪下的很大，既显得上天的刻意，又有些无意而为。
大雪下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慢慢减弱。这使得有个人兴奋了整夜。这份热情，即使在零下十多度下，也无法熄灭。
次日一早，整个村子里安静得无比祥和。没有狗的叫声，也没有鸡的鸣叫。若遥遥而望，只有遍地铺就的雪白的绒毯，熠熠发着光，像童话里一般。
只听得“吱”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窄窄的缝，刚好容得一个人出来。接着，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钻了出来，拿了一把扫帚和一柄铁锹，忙活起来。
于是乎，安谧的村子里，就只听得到时不时传来的清脆的铲雪声。
这个铲雪的家伙，叫作叶天成。
直至天大亮，村子里多了诸多其他的声音，这小子铲雪的声音才慢慢弱了下来。
这时候，从屋子里出来了一个妇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简洁又略显臃肿的穿着，朴实的农家妇人装扮。
冷冽的空气使妇人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连忙扣上还没来得及扣好的上领。当她走至院中，才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惊奇。
“天老爷下雪还捡地方么？”
院子里干净利落，几乎没有什么雪。而观之他处，房檐树上，皆是绵绵雪白，堆积了半尺多厚的雪。
正当她困惑之时，却听到不远处一个数米高的雪包之后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
妇人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转身回看了一下屋里，再回身时脸色却变得不怎么好看起来。她也没有往前走去，就立站着，以一种带着盛怒的声音叫道:“天成！！！你又在作什么？大清早的怎地冷冽，你是皮厚了么？”
雪包后面埋头铲雪的人，周身冒着热气，若是细瞧来，他的双手和那张脸，都泛着红紫。听到身后的熟悉的声音，叶天成身后一凛，竟是此时的动作都有些僵直。
他扭过身来，僵了的面皮上不知道使出了多少力气，生生挤出一些笑容，然后朝着雪包后面的身影回应道，“我，我在扫雪呐！”
“扫雪？你就是有把子力气没处使了，往年喊你扫雪，怎不见得你如此殷切。”
见他沉默不语起来，妇人又继续说道。
“昨天你才从学校回来，也是赶的巧，大雪下在了夜里。我问过你们班主任了，你们高二的学业压力还是不小的，让你们都寒假不要太贪玩，多用点心在学习上。你们班主任可说了，以你现在的水平，想考个好的大学还是有点压力的，小子，你听到了么！！！”
叶天成啧啧嘴，好半天发愣，内心里对母亲的话有些不置可否，才慢慢的回应道，“我知道啦！不会耽误学习的。”
妇人听罢，也不再对这件事多说什么。于是，走向前去，想看看这小子再搞什么。
叶天成以为母亲不再多管自己的事，就继续铲雪忙活起来。当他一铲一铲堆出了轮廓，正要再去拿个小铲子修整时，转身却看到母亲正立在身后，怔怔地看着自己。
叶天成不知怎地，一时间竟感到羞愧起来。两只看起来有些红肿的手，在这一刻，也一瞬刻意缩进了袖子里。
“起这么早，就是堆雪人么？”
妇人看着他，低着头，像个不知所措的犯了什么大错的孩童——可他已是十七岁了。
“唉！我真觉得你是个傻瓜。不记得往年你那手都冻烂成什么样了么，一点不长记性，给我把手套戴好了再玩。”
妇人叹了一声，面色也从严肃变得温柔，眼神里甚至满是怜爱，语气虽然依旧充斥着怒气，可却没有那种令人畏惧的力量。
听到妇人这样的话，叶天成心头一喜，顿时那种柔弱样子荡然无存，说了句，“好来，我这就去戴上。”然后屁颠屁颠地跑了回去。
历经了半日的功夫，叶天成终于完成了他的作品——一个不同凡响的雪人。它是一个女生的形态，以一种俏皮的姿态，双手支在腰间，衣服雕琢的有些粗糙，但褶皱的分明却看得出叶天成的细心。
他在这个作品前徘徊观摩，尽管感到很多细节不甚如意，可他毕竟没有专业人员的那种能力，能够完成这个样子，已是极大还原了他心底的那人身影。
完成雪人的堆建后，叶天成拍了几张雪人照片，发给了手机上一个备注“婷”的人，并很自得的说上一句，“哈哈，你感觉怎么样？这是我堆的，你觉得它像不像你？”
“哇。你这是按我的样子堆的？可是，你又没有见过我嘛，怎么还能这么相像呐？”
“哈哈，你动态不是发过自拍么，真是个健忘的记性。”
“是哦，我给这个忘记了。嘿嘿。”
对面继续回复说道，“对了，这都放寒假了呢，你有什么寒假计划么，作业多不多呢？”
“还好。不算很多。”
“我有一个，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什么呐，你说来听听？”
“你也知道呐，我学习不怎么样，但是寒假，我一小姑却让我帮她丫头辅导一下功课。我想请你帮帮我？”
叶天成略微思忖了一会，回复道，“你想我如何帮忙？不会做个上门家教吧！”
“你真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小姑家很大，你要是愿意来，可以在这边吃住。当然，辅导费费用也是有的。”
未等对面再继续多说下去，叶天成便一口回拒了这种要求。
“不行。我做不了上门家教的事情。我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可以自己先做，若是遇到什么难题，可以再来问我。我只能做到这样。”
对面发来了一串笑脸，“行，那就这样。”
“对啦，我想问一下，你家是哪里的？”
“上颍城啊。”
“我知道的啊，我也是的嘛。我想知道更为确切的。”
“这个，我暂时不告诉你。告诉你，你又不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去呢？”
“这个日后再说吧。你说你给你小姑那边辅导功课，那是不是过年也在她那边了？”
“是啊，今年我爸妈都没有回来，我就在我小姑家了。”
“哦。好吧。”
“一周之后就是春节了。你可有什么表示没有？”
“表示？什么表示？”
这时对面扔来了几个便便。
“哈哈，表示啊，有的啊，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够意思吧！”
“嘿嘿，这才像话嘛。我可是期待着了。那我就暂时不打搅了，你继续堆雪人吧。”
对面不再说什么，而叶天成也收起手机。他看着已经堆好的雪人，淡淡笑着，心底却有一种无法说明的愉快。可是转念又生出一丝忧虑。愉悦是自己的分享得到肯定，忧虑是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词典。
日子倒是过的挺快，除夕夜转眼临至。
在除夕夜，叶天成给婷发了几个红包——金额比较小的9.9，发了四十四个。
对面发了一系列撇嘴的表情，“怎么发这么多，让我领到手抽筋么不是。”
叶天成只是微笑，“哈哈，就是这个意思。”
“哼。原来这样没安好心啊。既然这样，我也要给你表示一下才行。”
当看到她也要给自己表示，叶天成连忙拒绝，“别，可别给我发，你发了我可是不会接受的。”
“为什么啊？”
“没什么原因啊，单纯不想收而已。”
“你真是我遇到的一个奇怪的人。从没有人这般无所要求的对我，你是不是对我有其他企图？”
“企图！”叶天成心底暗自呢喃，也同时感到惊诧。真说有什么企图，他一时也说不清楚自己企图什么，他只是觉得她挺善良，自己就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大概这就是他的企图吧。
“你，你不会是喜欢我吧？”对面突然发来这样的话。
叶天成一顿，他没有立即回复是否，只是在问自己是否真如她所说。可思索良久，他依旧觉得自己的感情是无比混沌的。
“额，我不知道。”
“啊！”对方似乎很惊讶。“那好吧，其实我觉得我挺喜欢你的。我在想，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呢？”
这些话像惊雷一般在叶天成的心底乍起，他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何况，他们虽然熟悉有挺长的时间，但从不曾有过真实的接触。之前，叶天成倒是有过去见她的想法，但因为种种意外，都没能如愿。因此，他也就不再考虑这种事了，只是怀着随遇而安的心态。
“说实话，我对你挺喜欢的。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你日后也不必说这样的话了，否则，我们的联系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叶天成把话说的很严重。他心底明白，现在的他有着更为重要的目标，自己的那种情愫，他不得不压制下来。
“好吧。我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对面的话很平静，可是，叶天成却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一丝落寞和决绝，自己一定是让她寒心了。
“嗯。希望我们的友谊长存。”
叶天成发了这句后，很久很久对面不再有任何回应，至于多久，叶天成记得应该是数个月以后的一件事打破了彼此间的冰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