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3克
在竹坪第一生产队，肖宝明还真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是他们一家人能轻易抗衡。
许辉理解父亲的心理，出了个主意：“这样，明天咱们一家还是都去干生产队的活，下工之后，一起去老矿脉。你们还是在那里随便取点石头，我和许翔，还有我姐吧，偷摸去林场，我们背一些林场的石头回来，在老矿脉那里汇合。”
“你姐还有些力气，你和弟弟这些年都在读书，力气小，背不了多少。”
“少背一点不算什么，咱们细水长流，每天背一点，积少成多。”
“我是想我和你妈去。”
“你要是去，立马就暴露位置！”
“那就按你说的先试试。”
父子俩商定，便来到了屋后。
肖秀娟也是一把淘金好手，动作迅速而细腻。
许德民也没闲着，又取了一个淘金盆，单手淘洗沙子。
许辉也取了个盆试了一下，力度没掌握好，沙子在水流中几乎流光，把盆子拿起来一看，底下光溜溜的只剩下几块拇指头大的石块，细沙全冲走了，免不了被母亲一阵惋惜的指责。
他本想继续尝试，被母亲给赶走，只能在旁边观察学习。
淘洗完了一袋沙子，他去取了笔和纸，分别记录五个袋子的金子数量。
之所以这么做，是要确定不同袋子的金子含量，从而判断矿脉不同位置的含金量。
金子含量高的地方，明天去取沙子，自然就是首选。
沙子不多，很快五个袋子的沙子都淘洗完了。
每个袋子都含有金子！
家里有一个铜制的精致小秤，精度能达到0.1克。
以前父母淘金，去银行换钱之前，也都会自己先称一下，免得受人诓骗。
五个袋子的金子收获，分别称重，有高有低。
总量居然达到了2.3克！
这可不得了！
按照现在每两黄金390.625元的价格，今晚淘洗出来的2.3克黄金就价值28.75元！
这仅仅是一晚上的收获！
之前许德民和肖秀娟去山上搬石头回来淘金，预估最好的情况就是半月能有2克黄金的收益。
但他们知道这种最好的打算，往往并不会发生。
按照其他村民的说法，现在老矿脉那里采矿石，基本上一个月才能积攒2克黄金。
两相比较，喜悦加倍。
肖秀娟用一个绣着牡丹花的小锦囊把这些碎金收起来之后，偷偷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
孩子们开学的各种费用，总算有着落了。
许辉冲了个凉水澡出来，看到父母靠墙坐在门后面一言不发，便搬了个矮凳也坐下来。
“你们看起来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肖秀娟环抱双手，身体蜷缩着，抽出手露出了刚刚藏起来又拿出来的小锦囊布袋。
“我担心肖宝明又上门搜查，万一让他看到这些金子，咱家怎么说都解释不清了。”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干脆就早点卖了，换成钱。”许辉出主意。
许德民摇头，“哪有时间天天往公社或者县城跑。”
“跑去次数多了，也让人怀疑。”肖秀娟蹙眉。
“肖宝明不至于这么折腾。”许辉对此倒是不太担心。
他现在对黄金失窃案，有各种不同的猜测。
没准失窃的黄金就是肖宝明自己藏起来。
之前的所作所为，无非是给外人看的一场表演。
或许他的猜测是错的，但也无可厚非。
完全没必要自己吓自己嘛。
“放心好啦。肖宝明这个人，虽然爱财如命，但还是有一些心胸和做事风度的，不会这么胡来。”他安慰道。
许德民想想儿子说得有一定道理，当即嘱咐妻子，“咱们先把金子攒起来，十天半个月再去公社一次。”
黄金是实行统一管理、统购统配的制度，不允许个人私买私卖。
个人的黄金，拿到县银行随时能卖钱。
像岩石公社，因为黄金产量多，甚至县银行在这里设立了一个黄金收兑点，在公社也能把黄金卖了，价格一样。
肖秀娟再次把小锦囊收起来，忧心道：“何时是个头啊。肖宝明要把我们逼死……”
……
“阿嚏！”
竹坪第一生产大队，最东边一片开阔地，坐落着一座占地很广的三进院子，红砖青瓦。
与京城设计精致有园林的四合院不同，这个院子学到点结构，整体还是充满了乡土气息。
饶是如此，在竹坪已是最好的宅子。
西耳房放了很多书，都蒙上了灰尘。
肖宝明不看书，但很多时候都会在这个书房里休息、喝茶、谈事情。
兴许是今晚下了点小雨，气温降低，肖宝明连打了两个喷嚏。
肖兴华敲门进来，细长的眼睛笑眯眯，坐下来给父亲的茶杯斟满了茶水，这才开口说事：
“刚刚监视许德民的人给我汇报了，今天许德民和二姐去山上的老矿脉采矿石了。”
“没别的动静？”肖宝明端起茶杯嘬了一口，从茶杯上沿眯眼瞥了小儿子一眼。
“看起来挺正常，没什么奇怪的动作，也没去其他地方。”
肖兴华略微思索，又说：“许辉和许翔也去老矿脉了，一早就去，没去参加集体劳动。”
“他们还是学生，不去参加劳动不违反规定。”
“爸，咱们何必那么麻烦？直接把许德民抓住送到公社特派员那里，以他偷盗30两黄金的严重程度，判他五年十年劳改肯定是够了！”
这时候岩石公社还没有派出所，就一名特派员，整个公社十数万人，基本上就靠特派员和各生产队民兵排维持治安。
肖宝明摇了摇头，“许德民是个硬骨头，就算抓起来，恐怕也是问不出黄金的下落。现在咱们最要紧的事情是找到失窃的30两黄金！找不到黄金，把许德民送去劳改有什么用？”
“也不能让许德民就这样逍遥法外，其他人还以为咱们心软，以后越来越多人偷金子了！”
“你真就那么想把许德民送去劳改？许德民要是进去了，你二姐怎么办，你是一点不念家人的情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我还没那么傻！咱们查了一个多月，黄金还是在我们眼皮底下被偷了一次又一次。许德民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吗？他有这个本事，就不会这么多年过去还那么窝囊，你姐跟着受气！”
“爸，那你的意思是许德民不是偷金贼。不是他，还能有谁啊？肯定是他，咱们都看到他鞋子里藏金子！”
“许德民偷金我是没想到！不过，他只是小贼，还有更大的老鼠，一定就在我们身边！”
肖宝明那双细长的眼睛仿佛散发出幽幽的光芒，盯着小儿子肖兴华，“你觉得谁是真正的大老鼠？”
“我……我不知道啊。”
肖兴华不敢跟父亲对视，触电似的移开目光，“不可能是咱们身边的人吧。”
“是不是你？”肖宝明直接问。
“不，爸，你怎么会怀疑到我身上？”
“我知道不是你，你紧张什么？”肖宝明端起茶杯，慢悠悠啄一口。
肖兴华咽了咽唾沫，喉结微微滚动，“爸，你说你认为许德民不是真正的偷金贼，那你还把他打那么惨，专门把他绑起来从大家面前经过，搞得生产队所有人都知道。”
“你懂什么？这叫声东击西。等到事件平息，大老鼠觉得安全了，一定还会继续出来偷金！”
“不能吧？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溶洞里面淘金的时候，还是正常的职守，暗中留意就行。”
“许德民那边呢，还要派人监视吗？”
“当然！许德民虽然窝囊，但是现在还没有完全排除嫌疑，还是要盯着点。”
“好，我明白。”
“你多上点心啊。今天县领导过来视察金矿，专门跟我提了失窃黄金的事情。要是找不到那30两黄金，亏空部分只能我们自己掏腰包填补。”
“这么大一笔钱，我们自己填上，这不合理啊！爸，我觉得这钱咱们不能自己掏！”
“所以才让你上点心，早点找到黄金的下落！”
“我一定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