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高利贷
“高大哥，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你半天了都。”
高府门前，莫多娄贷文正拿着水袋痛饮，他便是那位要见高除忧的骑士。
“阿贷？我叔父家有消息了？”
高除忧看着眼前做虞候队主时的老部下，赶忙询问道。
他那被徙到怀朔的祖父，高谧有两子：长子高树生，次子高翻。
孝文帝太和年间，曾有诏，甄选天下武勇之人十五万，以为洛阳的羽林、虎贲，高翻也在此列。
至此，兄弟俩已经失去联系多年。
“你叔父前年就逝世了，只留下对孤儿寡母。”
莫多娄贷文回答道。
面对这个突然的消息，高除忧也有些不知所措，沉默了半晌，掏出些许钱财来，说道：
“你先别把这个消息告诉我阿爷。”
高树生近些年来，身体一直很差。高除忧担心父亲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一时悲痛过度，病倒可就不好了。
“高大哥，这个函使的职位还是你替我谋来的。如今我只是替你寻寻亲属的消息，又怎好意思收你的钱？”
莫多娄贷文赶忙拒绝道，他家的家境并不算好，能从不领饷的虞候转为队主待遇的函使，他就已经很感激高除忧了。
“这不是给你的钱。你家孩子前些天生病了，拿着这点钱去给孩子补补身体。”
其实，在得知莫多娄贷文家孩子生病的时候，高除忧就给了他老婆一笔钱。
但是没办法，大哥就是要不停的为小弟花钱，还要花到他们的心坎里去……
高除忧走进屋内，吃的满嘴流油的尉景率先提问道：“是谁来找你？”
“小弟，要讨点钱花花。”高除忧随便搪塞道。
他在想，如何才能在不刺激到父亲高树生的情况下，将这个消息告知给他。
“是不是你叔父家，有了什么消息？”
高树生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刚刚问了家里的婢女，听形容是骑士是穿着革甲的。
现在又不是战时，一般在非战时、又非训练，配这种铠甲的，大概率是像函使这种传递消息的骑递甲卒。
而他们家正好有拜托过，身为函使的莫多娄贷文，打探在洛阳的，弟弟高翻家的消息。
“怎么可能呢？”高除忧有些意外道，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小时候跟士真（尉景表字）只学会了识谎，没有学会说谎。你那点小心思能瞒过我。说吧，哪怕是坏消息，也比没消息好。”
高树生说道。尉景之前做的是镇狱队，也就是衙役里面的领头，高除忧小时候帮他破过不少悬案。
“叔父前年就已经去世。”
既然高树生已然猜到如此程度，高除忧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实话实说道。
“有没有留下子嗣？”
高树生无奈的叹了口气，转瞬二十年，再得知弟弟消息时，却是他的死讯。
与现代北方重家庭、南方重宗族的格局正好相反，此时的北方人宗族的观念强的厉害。
就像是被徙到平城的高聪，就是靠着族祖高允的周给和推荐，才能够生存下去并进入仕途。
“留下个孩子叫高岳，和他母亲相依为命。”
听完此言，高树生松了口气，他本想着如果弟弟绝嗣，就将高琛移过去承嗣的。
“那阿欢你就辛苦一趟吧，去洛阳看看你的族弟。若是弟媳要改嫁的话，切记让她保留孩子的高姓，莫让你叔父断了香火。”
“是。”高除忧回应道。
这一世他没做函使，还没去过洛阳呢……
腊月十四，天边泛起鱼肚白。
薄雾弥漫，清晨的露水刚刚凝结。
找镇将段长随便要了个名头的高除忧，穿着皮质的革甲，准备以函使的身份前往洛阳。
旁边还跟着一路上，要像日本阵夫那般，替他割草喂马、管理备用马匹和武器的傅元兴。
“阿欢，一路上还是要小心些。如果要在野外过夜，你和元兴记得轮流守夜。莫要冲动行事。”高树生叮嘱道。
两人这一路上就算能住驿站，但也是可能遇到豺狼虎豹、盗贼马匪的，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放心吧，爹，我的武艺你还不信？”
高除忧拍了拍自己的箭袋，自信的说道。
“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别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就真无法无天。”高树生怕的就是这个。
女人和孩子可以粗心大意，但是男人不行。
“还有我们带给弟媳的那些东西，你记得注意下，莫要掉到地上还不知道。”
这次说话的是赵氏。行李里面被他塞了一堆貂皮、鹿茸等东西，搞得高除忧感觉自己是去洛阳贩卖山货的。
“好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高除忧有些不耐烦道，他比较喜欢轻装上阵。两匹马上挂着这么多没用的东西，让他怎么能愉悦的仗剑走天涯。
“等等，这个给你。”娄昭君突然插话道，她递来的则是个钱袋，里面装着满满的银子。
“这是何意？”高除忧疑惑道，路上的盘缠已经带够，给叔母的礼也已经备足，如今又给这么一笔，总不可能是支持自己去女票吧？
“君有鸿鹄志，妾身也非蒲柳心。此去洛阳，交结豪杰，又岂能无钱可使。”
娄昭君说道。高除忧的志向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好吧。我也正好有话要说。”
高除忧下马走到娄昭君身前，本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讲，结果却是一吻芳泽，惹得娄昭君脸红的厉害。
“还有，最近你就别放高利贷了，真遇到难以还债的，也莫要强逼。”
高除忧朝着战马走去，摆手嘱咐道。
虽然他们家比不上《红楼梦》里的贾家，但是在财政构成上，却是颇为相似的：田租、商铺、高利贷。
而在这三个方面中最暴利的，无过于是高利贷，果然金融是来钱最快的。
高除忧本不想同意娄昭君拿钱出去放贷的做法，但奈何也架不住娄昭君以，北镇豪杰人人都这么干，的理由，只得勉强装作看不见，只是偶尔强行降低税率或是免去利息。
此去洛阳，他最怕的就是，在自己和傅元兴都不在的情况下，那些借贷人被娄昭君逼到绝路，玩起命来……
薄雾也是渐渐散去，两人两骑朝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