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3章
当那位朱衣使站起来时,众人似乎都松了口气。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现在的形势。陈宋卫三国分踞中原,辽汉自古以来都不参与中原纷争。这三个国家中,当属陈国最强悍。而宋卫两国情况相差不大,实力都居于陈国之下。
“陈国商玉和,见过君上。”
“朱衣使快快请起。早听闻陈国国君有位器重的人才,如今得见,的确不凡。”
韩霄换上亲切地微笑,对他的态度明显更热络些。但乌恩齐和卫国的两兄妹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冷哼一声。
“国君听闻君上身侧缺佳人相伴,深表可惜。”商玉和的声音如玉珠落盘,敲响大殿中众人的心尖。
韩霄面色紧绷,似乎已经推断出商玉和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商玉和似乎对韩霄骤然的变化毫不在意,继续说到:“我们公主殿下无意间看到过君上的画像,此后倾慕许久。陈国民风开放、不拘俗礼,在下今日前来,便是受公主和国君之托,向君上寻个答案。”
“不知君上意下如何?”
韩霄不仅冷笑。自己刚登基不久,还未擢选后宫之人,便已经有外人盯上了。佳人相伴只是托词,在他身边明晃晃的安插探子恐怕才是本质。
谁知这公主是否是真公主,到底是倾慕还是听命联姻?
但韩霄没办法拒绝,忍下一口气之后,回到:“佳人芳心,朕岂能辜负?只可惜凤冠已许她人,朕是一国之君,不能失信于人。所以,只能委屈公主居于贵妃之位。”
商玉和知道韩霄肯定不会将后位拱手让给一个异国之人,所以韩霄的回答完全在他预料之中。
“公主殿下一向宽和。”
“不过,在下只是先得君上一个承诺。具体事宜,还得由国君和君上亲自商议订下。”
商玉和自始自终都是一副有条不紊、胸有成竹的样子。
陈菀青不太能看清他的模样,但她对联姻这种事一直比较反感,所以连带着也讨厌起这个朱衣使。
两国联姻,不过是女子从一个金笼子,被送进另一个金笼子里。
若是两国交战,她们的鲜血只会成为祭旗的贡品。被母国抛弃的她们,如同浮萍一般陷在后宫里。
在陈菀青眼里,商玉和虽然不一定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但他一定是其中的参与者。
想到这,陈菀青喝了一口闷酒。
“怎么?又遇上烦心事了?”
江逾白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她的不对劲。“少喝点酒。”江逾白示意陈菀青身边的小宫女莫要再斟酒。
“你眼神忒尖了。”陈菀青由于刚刚多饮了两杯,脸颊开始发烫,喉咙里也全是酒气。
“哥哥,注意身体。”岁颐担心的看着菀青。
江逾白看见孟岁颐眼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就开玩笑地说:“孟家妹妹如此贴心,你这做哥哥的可得依着。”
陈菀青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解释到:“许是这宫里的酒好喝,惹得我馋虫作祟。”
“同家里的兄弟姊妹感情好,是好事啊砚云。”
陈菀青听出此话里的遗憾,便顺着话问到:“乘轩此话,听着怎么有几分遗憾?”
“我家里不一样。我大哥便同我不亲。”
江逾白和江珩同父异母,自是不亲。江珩是江家嫡长子,从小在金窝窝里养大,锦衣玉食堆出来的人,根本瞧不上江逾白。
若不是江逾白读书极有天分,为人处世灵活变通,声名在外,他这个庶子哪能越过嫡子入宫为官。
“亲有亲的过法,疏有疏的办法。有情义便是有缘分,无情义也不强求。”
江逾白失笑,“砚云,我发现你说话总是弯弯绕绕,和街上算卦的那些道人无甚差别。”
“我倒好奇,赶明哪天你要与我恩断义绝的时候,是否还是这样喜怒哀乐全无的木头样。”
-----
四皇子韩琛借口身体不适,未来参加宴席,留在梧寒宫躲清静。
“咳咳咳……银莲……咳咳”
银莲接过沾着血迹的手帕,给韩琛递上一碗汤,“殿下,求您停药吧,您这身子,经不起折腾啊。”
银莲声音略带哭腔,试图唤醒这位病怏怏的皇子。
“他能坐王位,我又为何不能?”
野心和狠戾撕碎了他的面孔面孔,夜幕之下看起来恐怖如斯。
“银莲,这么些年,我早已把你当作亲人。你该知晓,有些事一旦开始,便回不了头了。”
银莲垂眸,一滴眼泪悄悄划过面颊,浸湿脂粉,最后摔在冰凉的地上。韩琛伸出手,银莲就连忙跪在榻前扶住他。
韩琛幽幽开口,“盯着孟长洲的人最近可有消息传回?”
银莲摇摇头:“殿下,自他们从燕州回来后,就没有消息传过来了,想必是没什么动作。况且,孟长洲不是孟家嫡支血脉,对京中不甚熟悉,更不可能知道柳家背后是谁。”
“呵”韩琛嗤笑一声,“韩霄费尽心机推行新政,朝中真正支持他的人少得可怜,他便不惜代价铲除那帮老骨头。父君在时,池何两家风头正盛、孟家日渐式微,韩霄上位必定扶持母家,使大家族相互制衡。”
“可惜啊……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又怎么会有真正信任的人呢?”
“既然回了京城,那便再好不过了。”
银莲听懂了韩琛话中的意思,心下正盘算着接下来的动作。
——————
宴席散后,已入夜多时,各家马车停在宫门口,下人们规规矩矩地候在一旁,只有马儿时不时顿两下蹄子,发出呼噜声。
陈菀青与孟岁颐并排行走,眼看马上要到孟府马车前,却被人叫停了脚步。
“公子,可否留步?”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有几分耳熟。
陈菀青示意下人先带妹妹上马车,然后扭头看去。不想竟是商玉和。陈菀青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
“朱衣使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不过天色已晚,朱衣使今日殿上多费口舌、甚是辛苦,有什么事不如改日再议?”
商玉和有些惊讶,“公子可是与在下有些误会?在下只是觉得公子面善,像是一位故人,故上前叨扰。”
见状,陈菀青礼貌笑了笑,回应到:“误会说不上。故人更是说不上。在下宋国孟家人,不曾出过远门,哪能有幸遇见过朱衣使大人。”
“公子勿怪,”商玉和行礼致歉,“许是我眼拙,认错人了。不过相逢即是有缘,敢问公子姓名?”商玉和没把陈菀青生人勿近的气息当回事,依旧是笑意盈盈地询问,惹得陈菀青不好推辞。
“孟长洲。寒宵耿耿梦长洲。”
商玉和还想说些什么,不料却被江逾白打断,“砚云,愣在那里作甚?莫让孟家妹妹久等。”
陈菀青松了口气,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江逾白的话正正好能被商玉和听见。
“朱衣使,那我便先行一步了,您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