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青春期
“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为什么？”
“我喜欢你。这够不够？”
“有多喜欢？是可以为我去死的那种喜欢吗？”
“你……你有病啊！”
女生愤愤远去后，厉以年头也不回，重新将挂在脖子上的黑色耳机往耳朵上一套，慢慢地往网吧走去。
无聊透顶。
“刚干嘛去了。”
“抽烟。”
“我看不止吧，身上都沾上女人的香水回来了。”
每天的对话也无聊透顶。
厉以年低头闻了闻身上，果然闻到了甜腻的花香味。应该是刚才那个女生靠近时沾上的，这令他想起一些腐败凋零的东西，比如烂掉的树叶，腐败的花朵和过期的食物。
和他坐在一排的是上了国际高中才认识的同学，作为家里吃穿不愁的富二代，这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对什么都不屑一顾。
“又是哪位美女？隔壁的班花，还是漂亮学姐？”
“不知道。”他觉得胃里有点恶心，别开脸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天空看着。
“下次你不喜欢的话介绍我认识啊，当然，得是学校或者差不多学校的，那些倒贴上来的我也不要啊。”
嬉笑声，随意讨论异性的轻蔑语气，仿佛什么都是玩物的不可一世的态度，让他的恶心感加重了。
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的令人厌烦。
但如果不和这群人混在一起的话，他又觉得无事可做，无聊的生活会加倍地令他感到窒息。
就在这时，眼前屏幕的通讯软件发出了消息提示音。是任翰林发来的。
“我们到漠北了。”
上一条消息是18个小时前发来的。
“明天早上走，直接坐飞机去大西北！”
厉以年忍不住点开了任翰林的空间，最新一条发布于20小时前，是两张图片。第一章图片应该是对着桌子拍的，能清晰的看到桌上两大盆红通通的小龙虾以及满满的烧烤，以及远处的招牌“大家都爱吃的阿龙小龙虾”。
第二张拍的就比较模糊了，应该是任翰林举着手机自拍的。任翰林的大脸在最前面，笑的十分灿烂，任翰林后面是朱宣文那标志性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朱宣文后面是发着呆的李知鹤，她似乎不知道任翰林在拍照，可能是任翰林说了一声才抬起头来。
相片里，女孩一只手举着一串玉米，脸有些模糊，表情也有些呆。但从女孩被吹起的头发，男孩们大笑着的脸，仍然能感受到满满的夏日和青春的气息。
任翰林是个分享欲极强的人，每天能发10条说说。但照片里出现女生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厉以年这条说说下面看到了99+的评论，其中一条点赞最多的评论是：“女朋友？”
任翰林的回复：少在这造谣，这是我老同学。
老同学。
“看什么呢？这不是隔壁班的任翰林么，听说你俩一起长大的。边上这个是她女朋友？”
厉以年忽然有点怨任翰林，那么堂而皇之地把她带进他们的圈子里，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回去了。”
“隐藏boss还没刷呢，这就走了？！”
偌大的别墅空无一人，月光透过落地窗在地上洒下一片银色的河流。房若初去世后，厉以年坚持要住在这栋房子里，房司令拗不过他，只能顺了他的心意，只是请了两个保姆来照顾他的生活。
厉以年没有开灯，一个人躺在长沙发上。手机荧幕的光映出一张黑眼圈明显的脸，厉以年盯着手机，手指划过那个沉寂的灰色头像，忽然很想问一句：
你在做什么？
一个星期后，任翰林和朱宣文的大西北旅游结束回来了。回到B市当天就来了房司令这里送土特产，恰好厉以年也在这里，房司令就留他们一起吃晚饭。
“好了，不用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头子，去小年房间玩吧。”
三个人之间因为从小家住得近，经常串门。任翰林和朱宣文早已对这个房子无比熟悉，闻言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厉以年的房间。厉以年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前院，任翰林进房间第一件事就鬼头鬼脑地摸到窗边。
“你外公出门了。”
这句话就像一个暗号，三个人默契地送了口气，开始释放自己的天性。任翰林是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光盘，邪笑着说：“我表哥给我的好东西。”
朱宣文默契地打开了DVD机，动作熟练的仿佛这是他自己的房间。
厉以年往地上一坐，立刻从兜里摸出烟点上了。
“你每次在房间抽烟，味道那么大，你外公肯定早发现了。”
“嗯。”
“真羡慕啊，要是我爷爷知道我抽烟，估计能把我双腿打折儿了。”
“不，在那之前，你妈会先把你扔进小区湖里。”
“靠，别说了。”
任翰林的妈妈是事业型女性，对儿子管教非常严格。加上任翰林的爸爸常年在军队，任翰林的管教就完全是他妈说了算。
“你也少抽点儿。”
任翰林觉得厉以年烟瘾越来越重，有时候见他连抽好几根，忍不住说了一句。
“嗯。”厉以年的反应还是不咸不淡的。
三个人窝在房间里看了美国最新的好莱坞动作片，看完后天已经黑了。朱宣文和任翰林陪着房爷爷吃了顿饭就走了，客厅里只留下房司令和厉以年爷孙俩人。
“小年，高中毕业后想做什么，想好了吗？”
这个问题在他刚上高中那会就提过一次了，他们这种家庭，都是很重视孩子教育的。往往很早就会有意识地培养孩子思考未来的品质。房尽尘还没有结婚，房司令就这一个外孙，自然是想把全部的资源都倾注到厉以年身上。
厉以年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觉得每天生活都无聊透顶，也没有心情思考以后的事情。但房司令期待的眼神，关切的脸让他说不出真心话。
如果知道自己唯一的外孙这么颓废，他老人家会怎么想呢？
“……我还没想好。”
“好，好，不急，慢慢想。还有两年，想清楚了和外公说。”
“知道了。”
“你舅舅刚打电话过来，说今年除夕会带个人回来。”房司令的脸上洋溢着笑，“这么大了，是应该好好定下来了，这个臭小子……”
厉以年陪着外公说了会话，主要是房司令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从前在军队的生活，厉以年只是安静地听着。在长辈面前，他的话一向很少。说着说着，房司令忽然问了一句：
“你想去军队吗？”
厉以年愣了愣，他从来没想过考军校，像他舅舅一样成为一名军人。虽然舅舅就是在部队，但他一次也没有去过那里。
“你要是有这个想法，今年寒假我就让尽尘带你一起回去，你亲自去看看，体验一下。”
“知道了，外公。”
这天晚上，厉以年做了个梦。梦中他站在一间空旷的教室里，夏季的微风扬起白色的窗帘，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身影被掩盖在窗纱后面。他看见梦中的‘自己’怀中抱着一个女孩，女孩背对着他，看不清脸。‘他’用手按着女孩的后脑勺，着迷似的吞噬着女孩的唇。
醒来后，他在空无一人的卧室感到口干舌燥和恼怒万分。情绪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挣扎渴望着放肆的宣泄。最终汇聚成一句精疲力竭的脏话。
只因为在梦醒之前的一瞬间，梦里令他痴迷的女孩突然回过了头，让他清晰地看见了她的样子，以及连梦里都如此狼狈不堪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