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青铜母液

第十二章青铜母液

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发出尖锐警报，培养舱里的营养液正在沸腾。九具实验体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方青铜色的肌肉纤维。陈小南的机械义眼红光暴涨，剑锋划过我耳边时，我闻到了父亲常用的剃须水味道——那是苦桃与硝石混合的气息。

“你闻到了对吗？“他冷笑着扯开领口，锁骨处烙着与我相同的北斗刺青，“父亲每天给你刮胡子时，都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你——我们本该是镜像的两端。“

青铜剑刺入培养舱的瞬间，警报声突然变成埙乐。舱内液体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西周编钟的形态。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段陌生记忆强行涌入：七岁生日那天，母亲将双鱼玉佩浸入我的牛奶，而哥哥的杯底沉着青铜碎屑。

实验体突然集体暴起，他们的关节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我的“鬼眼“看到更恐怖的真相——这些克隆体的脊椎里埋着微型星晷，齿轮上的刻度和昆仑墟青铜轮盘完全一致。

“这是'时间锚点'。“陈小南的机械臂突然插入地面，整座实验室开始上升，“每具身体都是重启轮回的钥匙，而你是最后一个零件。“

防弹玻璃外浮现出昆仑山全景，数���万计的青铜棺正在山体裂缝中漂浮。棺椁之间由血红色菌丝连接，构成覆盖整条山脉的神经网络。最震撼的是山巅处悬空的青铜鼎，鼎中沸腾的液体泛着诡异的金绿色——那是我在秦岭地宫见过的“青铜母液“。

“住手！“我抓起手术刀刺向控制台，刀刃却在触及按钮的瞬间融化。陈小南的机械手指突然延长，掐着我的脖子按在观测窗前：“看仔细了，这才是陈家人的使命。“

昆仑山体突然透明化，山腹中露出巨大的生物实验室。穿着五十年代军装的研究员穿梭其中，他们运送的保温箱里蜷缩着婴儿大小的青铜人偶。最深处的手术台上，浑身插满管子的彭加木正在挣扎，他的左眼被替换成刻着星图的青铜义眼。

“1964年罗布泊核爆根本不是试验失败，“陈小南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那是在摧毁第一批逃逸的实验体。“

观测窗突然炸裂，飓风裹着沙尘灌入室内。真正的张教授从天而降，道袍上沾满黑色血渍。他手中的桃木剑已断成三截，却仍死死护住怀中的龟甲：“小北，玉佩要阴阳相合才能......“

话音未落，陈小南的机械臂洞穿他的胸膛。鲜血喷溅在龟甲上，甲骨文突然悬浮空中，组成环形星图。我的“鬼眼“看到每个文字都是一扇微缩青铜门，门后闪动着不同时空的片段：民国时期的爷爷在墓中喂养青铜人俑、母亲在产房偷偷调换婴儿、老刀在时间裂隙中与无数个自己厮杀......

“就是现在！“张教授用最后的力气捏碎龟甲。星图突然坍缩成黑洞，将我们吸入昆仑山腹。

坠落在核爆遗址的瞬间，我的每根骨头都在尖叫。沙粒中混杂着晶化的碎骨，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磷火。陈小南的机械身躯正在重组，零件自动飞向百米外的青铜鼎——鼎中金绿液体沸腾如活物，伸出无数触须迎接它们的“王“。

张教授的尸体突然抽搐，后颈裂开一道缝隙。人皮之下竟是青铜骨架，胸腔里嵌着与老刀相同的八卦罗盘。“快......“他的机械声带发出刺耳声响，“母液在鼎内......“

我冲向青铜鼎的刹那，整座昆仑山响起古老的晨钟。鼎内液体突然直立而起，化作西周王女的形象。她的金缕玉衣下涌出黑色发丝，发梢卷着九个青铜铃铛。

“你终于来了，摇光。“她的声音是千万人的合鸣，“北斗第七星，该归位了。“

我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插入母液，皮肤瞬间青铜化。无数记忆洪流般涌入：我曾在周幽王时期喂养烽火台下的阴兵、在明朝嘉靖年间的炼丹炉里掺入人骨粉、在1957年的沙漠里给彭加木递上掺了青铜粉的水壶......

“不！“陈小南的怒吼从鼎外传来。他的半张脸已经融入母液，机械义眼迸出火花，“这次轮回必须终结！“

王女的发丝突然勒住我的脖颈，铃铛发出招魂曲的旋律。昆仑山体裂开九道缝隙，历朝历代的“我“从青铜棺中爬出。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向巨鼎，每个身影融入母液，鼎身的饕餮纹就鲜活一分。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怀中的半枚双鱼玉佩突然发烫。母亲临终前的画面突然清晰：她将玉佩塞进我襁褓时，背后站着浑身湿透的彭加木。那个本该死于1980年的科学家，手中握着滴血的青铜铃铛。

“阴阳双佩合，生死门自开。“彭加木的声音突然在鼎内回荡。另半枚玉佩从母液深处浮出，与我手中的残片完美契合。

刹那间，时空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