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关棋子的赌局
一天前。
李善长与徐达等人商议通州军事。
期间,李善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此乃君上点拨,在下稍作整理。”
徐达看了李善长一眼,没有说话。
一旁的胡惟庸却道:“君上将此事交给相国,自是对相国的看重,不过,在下看来,此计虽然大妙,其中却有一个大漏洞!”
徐达、汤和等人都没有说话。
李善长也只是一笑。
旁边的常遇春却皱眉说道:“君上的计策有漏洞?你这厮,信不信俺老常把你的头拧下来?”
胡惟庸脸色一僵,忙道:“副将军赎罪,下官说的漏洞自然不是君上的计策不好,而是要实施这个计划,需要的东西很棘手啊!”
常遇春不依不饶。
“你且给我说是什么棘手,若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咱老常非让你好看不可!”
自至正十五年投奔朱元璋以来,常遇春在朱元璋的手下屡立战功,很受朱元璋的器重!
常遇春此人初时只为吃一口饭,随刘聚啸聚山林,便是跟着朱元璋的时候,也是勇武居多并无谋略。
朱元璋爱惜他,常常叮嘱他“克敌在勇,全胜在谋。昔,关羽号万人敌,为吕蒙所破者,为无谋也。尔宜深戒之。”
常遇春记在心中,不但时常找徐达、汤和等人请教军事,还向刘伯温学习兵法。
而今,常遇春已是独当一面的智勇双全的大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朱元璋百般信任忠诚,任谁敢在他的面前说一句朱元璋的不好,必然翻脸!
对于胡惟庸,常遇春也是知道的。
此人颇为有才,但总给人一种阴郁奸诈的感觉。
常遇春很不喜欢他。
故而听到一个小小的吉安府通判竟敢妄议朱元璋计策,不由得大怒。
胡惟庸脸色一僵,不由得说道:“副将军何故如此?今日相国召集大家前来就是要商议通州之事,既然是商议,定然要陈情利弊,我也只是就事论事,副将军何故咄咄逼人!”
常遇春不由得心里一阵恶心,道:“刚才张口就拍相国马屁的是不是你?还就事论事?俺老常最恶心的就是你这种人,有话不好好说,非要拍马吹嘘一番!”
李善长一皱眉头,斥责说道:“惟庸,有话就直说,莫要弯弯绕绕作犬吠!”
这句话,不但斥责了胡惟庸,更连常遇春也骂了进去。
常遇春哈哈一笑,“俺老常学狗叫,也是咬恶人,总比摇头摆尾的哈巴狗强!”
在座的虽然基本都是淮西人,但常遇春、徐达、汤和等人都是凤阳府人,是与朱元璋同乡之人。
李善长是定远人。
平日里,淮西人辅佐朱元璋一致对外,然一旦坐下来,彼此之间总会怼几句。
说白了,不过是文武之争。
常遇春等武将看不上整日围着朱元璋转的李善长等人。
李善长亦觉得常遇春等人粗鄙不堪。
汤和哈哈一下,伸手止住常遇春,道:“遇春,莫要瞎胡闹,君上让咱们商议军事,不可造次。通州之事,事关重大,若是商议不出来个所以然来,耽误了军务大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常遇春一愣,随即悻悻说道:“俺又没有胡闹,俺就是想听听这厮说说漏洞到底是啥,有什么可棘手的!”
汤和点头,轻声说道:“惟庸啊,你且说说此事有何漏洞,你可有解决之法?”
胡惟庸转头看了一眼李善长。
李善长轻轻点头。
“咳咳,下官斗胆,试问汤帅,方才相国说了,通州之事,可以赈济为引,一者可平通州之灾,安抚民众,二者可乱兴化等诸州县,让张士诚忙于安内,使其自乱阵脚,此计大妙!”
“可粮食从哪里来?”
说到这里,胡惟庸声音越来越大。
“敢问副将军,此时军中粮草储备如何?能拿出多少粮食赈济通州?”
常遇春一愣,皱眉无语。
胡惟庸看着殿中众人,“计策是好计策,但若是拿不出粮食来的话......恕在下大胆,这计策就是一条无用的计策!”
话,很狠。
甚至是不留情面。
但在场的人却无人反驳,常遇春都没有吭气。
半晌,徐达说道:“的确如此,粮草,是一个大问题。”
“一年之内,若是无法实施这计划,就没有机会了!”
张士诚兵败通州,退守兴化等地。
若是不能趁着灾情争取民心,拖到一年后。
即便是有粮食,怕是活着的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那时候,张士诚就能安心稳住兴化等江北之地。
若想攻下,必然又是一番血战!
一旁的刘伯温一直没有说话。
常遇春忍不住问道:“军师,你就没有办法吗?”
刘伯温呵呵一笑,道:“办法肯定是有的,在下以为,若是此计无法实施,君上也不会让咱们商议了。”
常遇春揉着脑袋,“君上曾夸咱老常最近长进了不少,可现在怎么一点都不明白呢?”
李善长轻声说道:“军师所言不错,的确有办法解决,君上怎么可能让咱们做无用的事呢!”
胡惟庸愣了一下,“相国,当真有办法?要实施这计划,最关键的就是粮食,可现在咱们从哪里变出来那么多的粮食啊!”
常遇春也好奇地看着李善长。
李善长转头看着徐达,道:“前日大将军陪同君上去了一次小香居,不是么?”
徐达呵呵一笑,道:“的确如此。”
李善长皱着眉头说道:“既然大将军去了,怎会不知君上此计的可行性?”
徐达摇头说道:“君上的心思,我不敢揣测,也不知道君上有何安排;不过,只要君上一声令下,咱徐达必然如臂指使;想来,君上是将计划说给了相国,相国也应该是明白的,故而咱也用不着多想,等相国有了决断君上有了军命,咱听命行事!”
刘伯温低着头微笑,似乎置身事外。
李善长叹了一口气,道:“的确有解决的办法,副将军,你可知道小香居是何处?”
常遇春一愣,道:“自然知道,住的是那陈友谅的儿子,陈理那小子,嘿嘿,当初还是咱从武昌带回来的,怎会不知?!”
李善长点头道:“对,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陈理身上!”
“什么?”
常遇春大惊!
除了李善长和徐达二人外,包括刘伯温、胡惟庸等人亦是不解,脸现迷茫。
陈理?
一个败军之主,软禁起来的孩童,他能解决这天大的事?
“开什么玩笑,一个十多岁的小屁孩,他能解决粮草的问题?”常遇春连连摇头。
李善长一笑,“将军不信?那咱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若是陈理不过是稚子之言乱吹,那老夫他日就在醉春楼摆下一桌宴席向常将军赔罪,亦向君上请罪;可如果陈理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日收复兴化之后,将军同样摆下一桌宴席,不必向老夫说什么,只需拜谢陈理便可!”
常遇春一愣。
脸色涨红!
开玩笑!
让他一个大将军,去跟一个十四岁的孩童行大礼拜谢?
更何况那孩童还是自己亲手捉回来的俘虏!!!
胡惟庸呵呵笑道:“善,副将军可敢打赌?”
常遇春见胡惟庸如此,猛然醒悟过来。
这是二人在激自己!
若自己说不赌,定然会被他们说是对君上的计策没有信心,故而对陈理能否解决粮草问题漠不关心!
若自己赌......可这赌注也太他娘的膈应人了!
“好,我赌,我就不信那小子有这本事!”
李善长一捋胡须,轻笑了一声。
胡惟庸亦是脸带微笑。
刘伯温皱眉沉思。
而徐达和汤和等人却是一脸的凝重。
正在小香居晒太阳的陈理还不知道。
本是一场无关自己的争锋,自己却莫名成了局中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