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冲突
维多利亚的第一次演唱塔妮雅没看到，她不清楚维多利亚的表现如何，但她知道维多利亚一直是自己最强劲的对手，是伯纳德先生口中实力不俗的那一个。
但是维多利亚第二次演唱呈现出来的水平直接把压力丢给了塔妮雅。自从她把音乐作为自己的志向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对手的压迫。
塔妮雅对自己的天赋很有信心，但她同样对自己不足的地方一清二楚。她不是浸淫在赞美和吹捧中长大的，她嘴里没有含着金钥匙，手上也没有长着金手指，她只能从苦难的开局中艰难成长，她必须始终保持清醒。
塔妮雅知道自己眼下存在很明显的劣势，她被局限在轮椅上，她的舞台表现力原本就不如维多利亚，现在的状况让她更难以有所发挥。
那么只能从技巧上去弥补了。
维多利亚结束了她的第二次演唱，心无旁骛的她有了超常的发挥，塔妮雅看到连伯纳德先生都不停地点头赞许。
下一个，轮到塔妮雅自己了。
苏菲老师把塔妮雅的轮椅推到比赛的位置上：“加油，斯嘉丽，你一定行的！”
“斯嘉丽，打败她，让那家伙尝尝你的厉害！”平采娜也鼓励她。
塔妮雅用力点了点头：“嗯！”
开始了。
塔妮雅选了唱诗班日常曲目里调子欢快又有一定难度的一首，她已经有了展开反击的想法。主歌开始的时候一切正常，这部分的演唱很难出彩，到了副歌，塔妮雅把这首歌的演唱难点完成得无可挑剔。但这样还不够，她要把自己临时的想法直接切进去，她决定冒一次险。
在伯纳德先生的课堂上曾经介绍过约德尔唱法，这种听起来很有趣而唱起来难度又很高的曲调一下就把塔妮雅吸引了。虽然这种唱法不是主流，伯纳德先生也没有在课堂上正式教授，塔妮雅还是在课外补习的时候专门找他学了一段时间。
对伯纳德先生而言，约德尔唱法不是他的强项，他教给不了塔妮雅太多技巧，更多的只能给她提供一些书籍和影像资料让她自学。
现在，塔妮雅把自学的成果嫁接了进来。她只在心里默想过一遍，就知道在副歌的哪个音符之后适合开始变调，既可以把约德尔调和谐地切入，还能再顺畅地转出回到主调，最终衔接到第二段主歌的反复。
当塔妮雅这么做的时候，她收获了排练厅里大家不由自主的掌声，她看到了苏菲老师和平采娜激动地鼓着掌，她看到了伯纳德先生兴奋的笑脸，他还不知道呢，自己的学生靠自学就掌握了这种唱法，甚至没有排练就能一步到位完成变调。
塔妮雅的内心洋溢着从未体验过的喜悦之情，约德尔调总是那么欢快，她的情绪也跟着奔放起来，一直没能突破的舞台表现力不知不觉间就这么爆发了，哪怕她坐在轮椅上，照样能感染大家调起观众的激情。
这就是舞台带来的妙不可言的快感，这就是观众给予的不可替代的满足，这就是塔妮雅注定要去做的事情。就在那一刻，塔妮雅感受到了这一切的美好，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她明白了自己天生属于音乐，更大的舞台和更多的观众就在未来等着她！
但是极致的满足感令塔妮雅忽视了暴怒的维多利亚，更掩盖了她身体内部传递出来的不祥信号，在她第二次变调转入约德尔唱腔时，在全场观众跟随她灵动跳跃的歌声摇摆陶醉时，维多利亚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用力推倒了轮椅。
大家都惊呆了，没人来得及做出反应。
塔妮雅摔在了地上，被单完全滑脱，长裙也掀到了膝盖的位置。但那里哪还有什么膝盖？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到了塔妮雅转化过程中最不堪的样子：她的双腿已经融合了三分之二，同时也长得更长了，黏连在一起的部分看起来就是一根圆滚滚的大肉棍，肉棍末端还没融合的双脚也已经没了正常的形状。
尖叫声随即响了起来，显然是那些人类。
苏菲老师冲过来，赶紧捡起被单重新盖住塔妮雅的下半身。
维多利亚站在一旁，指着塔妮雅对大家说：“你们都看见了吗！她就是一个毫无羞耻心的异种！这个鬼样子还敢来教堂！这是裸奔！是亵渎！是——”
维多利亚没能说完，她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是平采娜。
两个人打了起来，排练厅顿时乱作一团，伯纳德先生和阿德里安神父赶紧过去把她们拉开。
“够了！维多利亚！”伯纳德先生厉声吼道。
维多利亚已经不管不顾了，她声嘶力竭地叫嚷：“她长着撒旦的眼睛！她是不洁的！她没有羞耻心！我没做错！”
平采娜听不得维多利亚这样谩骂塔妮雅，她还想冲过去打，但阿德里安神父紧紧地抓着她：“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都给我安静！”
神父的话语还是有威严的，排练厅里顿时静了下来。
也在此时，大家才察觉到苏菲老师仍然蹲着，而地上的塔妮雅早已大汗淋漓。
“苏菲，斯嘉丽怎么了？”伯纳德先生问。
“情况不对劲，我正在检查。”
“痛……苏—菲—老—师……肚—子—很—痛……”塔妮雅艰难地挤出几个词。
“是转化免疫反应。”苏菲老师呢喃了一句，随即抬头对伯纳德先生大声喊道，“斯嘉丽是严重的药物诱发转化免疫反应，得赶紧送医院！”
“快！我开车！”
伯纳德先生松开了维多利亚，跑过去帮苏菲老师一起抬塔妮雅。
“小心点，转化期间体温很高。”苏菲老师说。
“知道，我会尽量隔着衣服。”伯纳德先生回答。
“神父，我要去帮忙！”平采娜喊到。
阿德里安神父也放开了平采娜，她马上跑过去扶起了翻倒的轮椅。
“维多利亚，你都干了什么！”神父对呆立一旁的维多利亚发了火。
维多利亚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她不再抓狂，但仍然不知所措：“都是安东尼的主意！”
“你别栽赃我！你才是异种，转化那些事情，我哪里知道！”安东尼马上大声否认。
“你翻脸不认账！你还说神父答应你如果你输了就改成一男一女双领唱！”
阿德里安神父着实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赶忙恼羞成怒地呵斥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安东尼和维多利亚不得不闭了嘴没敢再吵架了。
但是等安东尼看到伯纳德先生和另外那两个陌生人推着斯嘉丽的轮椅往大门走去，而神父也匆忙跟了过去时，他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神父，你们都走了，竞赛怎么办？我还没唱呢。”
“看在上帝的份上，领唱就定斯嘉丽了，难道有谁反对吗！”
神父对着安东尼吼完就快步走出了排练厅，留下一屋子鸦雀无声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