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曲目问题
上班后的半个多月里，林雪漪都是晚上才过来。这一天，林永钢突然叫林雪漪在下午提前过来，“老时间”，他是那么说的，然后他们坐在了天台的“老位置”上，还有一如往常的“老搭配”，摩卡和烈焰红唇已经摆在了林雪漪面前。
“雪漪，我觉得你应该更进一步了。”林永钢对林雪漪说，“我想给你办一场小型的室内演唱会，打算邀请一些相关的朋友，看看能不能把你推出去。当然，这取决于你自己的意愿。”
“你想跟我签经纪约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不知道你还做这个生意。”
“我没做这个生意，但我愿意为你学着做。”
“那你可得准备赔钱了。”林雪漪无所谓地笑了笑，“在酒吧驻唱是一回事，做商业包装是另一回事。”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就已经赔钱了。这阵子我正在着手进行一些筹备工作，虽然现在花的钱还不多，不过欠的人情可不少。”
“我对这行应该比你了解得多一些，商业包装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不单听声音，也得看脸。尤其是女歌手。我对自己的才华非常清楚，但我并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商业包装的价值。这方面，我真的没有信心。”
“你说的没错，但也只对了一部分，并不全面，得看我怎么运作。而且，你不了解中国市场。在中国，不存在小众市场。因为中国的市场太大了，任何一个小众市场的绝对体量都很大。整个泰国也就相当于中国的一个省，整个欧洲才能和中国相提并论。”
林雪漪沉默了几秒钟，审视着林永钢。他所以为的，只是她出生的那个国家，区区一个省体量的泰国，他并不知道她曾经面对过全球的市场。但是毫无疑问，他是认真的，从认识他以来，他在她身上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情都是认真的。
林雪漪只是想知道林永钢的这份认真有多少是真正从商业上深思熟虑得到的结论，又有多少只是一厢情愿想当然的天真浪漫。
“好吧，随便你，你是老板，你觉得自己有足够的钱去亏就好。”林雪漪耸了耸肩，“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尽管说。”
“演唱会的曲目必须由我决定。”
“当然，这是肯定的。”
“我要唱旋律金属。”
“可以穿插几首。”
“不是穿插，是全部。”
林雪漪提的这个决定似乎有点超出林永钢的意料，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问到：“我可以问下为什么吗？就我所知，你一直以来唱的曲目都是流行摇滚和乡村音乐为主，突然换成金属乐，我确实有点措手不及。”
“我之前唱那些歌曲，只是因为它们适合你这里的营业场合。既然你现在提出的是演唱会，就是完全不同的性质，我可以也应该唱能真正代表我的音乐。”
“旋律金属？这就是真正能代表你的音乐？”
“是的。”
“可你知道金属乐在中国是个很小众的音乐类型，玩旋律金属的人就更少了。”
“怎么，你现在开始担心市场了？刚刚你不还说中国不存在小众市场吗？”
林雪漪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永钢，她很清楚这个问题触及到了他筹办这场演唱会的初衷。到底是理想主义还是纯商业，这是个行动上的抉择，更是心理上的辨识。
这回林永钢没再沉思，很快就给出了他的答复：“我很想说歌手包装是一码事，市场受众是另一码事。不过我还是坚持中国确实没有小众市场，再小众的东西也能找到足够的受众基数，只要认真去找。就按你说的，旋律金属专场。”
“我还需要现场伴奏。”
“我已经落实了。不过，旋律金属的话，我不确定那支乐队能不能把握得住。”
“给我们一些排练时间，剩下的都交给我。”林雪漪绽开了真正的笑容，她很高兴林永钢给了她预期中的答复，“那么，既然今天你叫我过来，又是老时间，老位置，我倒是有点好奇。”
“你是想问我这段时间为什么没再找你讲故事了对吗？”
林雪漪不置可否，只是看着林永钢。
“今天我约你提前过来，当然不只是讨论演唱会，虽然取得你的同意也很重要。其实，我主要的目的是想告诉你，我下定决心想听你后面的故事了。”
下定决心？眼前的这个大男孩什么时候连听她的故事都需要下定决心了？林雪漪正了正身子，听林永钢继续说下去。
“那天录用你之后，我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改变了。不只是从陌生人变成了雇佣关系，还变成了朋友。这就不一样了，至少在我这里是很不一样的。之前的两次听你讲述，对我而言就是恰巧碰到了一个有故事的顾客，而我也只是一个比较热情的店老板。我们坐在这里喝咖啡，聊天，你可以回忆过去，我可以倾听述说，我们也可以探讨故事的隐喻，猜测主人公的身份，末了，我还可以给你恰如其分的安慰和鼓励，可以帮你做些开导，可以对你表示遗憾和抱歉。然后你离开，我等待，你回来或者不再回来，我继续等待或者放弃期望，最终我们彼此会消失在对方的生活轨迹中，如同我店里其他那些来往往不再有交集的顾客。但是现在我们成了朋友，朋友就完全不一样了，朋友在生命中是会始终存在的，朋友就是自己人。我不能在听到自己人流着眼泪述说痛苦的时候，只是轻轻地送出任何人都能给到的安慰。‘我很遗憾听到这些’，这句话我已经说不出口了。所以我有意不再提及你还没讲完的往事，也有意错开了老时间。”
“没关系，这些天我正好也能腾出下午时间做点别的事情。”林雪漪和林永钢相视一笑，“不过今天你又改主意了？”
“对，我知道这种事情总归是不能逃避的。既然我把你当作了朋友，如果我连你遭遇了什么变成现在这样都不清楚，那我就不配做你的朋友了。”
“所以你现在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