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古典经济学时期的人力资本思想

一、亚当·斯密的人力资本思想

1776年，亚当·斯密（Adam Smith）在其出版的《国富论》中对人力资本的概念、原理及意义做了较为详细的阐述，被认为是第一个较为明确地提出人力资本的概念并进行系统论述的经济学家。斯密认为人在天赋能力上的差别并不大，而人的能力主要是通过后天教育和生产实践获得的。斯密发现劳动者提高能力的过程虽然需要付出成本，但是获得能力后可取得更高的工资收入，因而教育的本质类似于资本投资，即人力资本投资。斯密关于人力资本投资的论述推动了人力资本思想的发展，为人力资本理论的形成做了必要的理论酝酿和理论准备。西奥多·舒尔茨、雅各布·明赛尔等著名人力资本理论学派的代表人物都尊称斯密为人力资本理论的重要先驱。

（一）人力资本概念的阐述

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论述道：劳动是财富之源，而劳动的质量存在差异。斯密区分了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认为机器、建筑物、改良的土地，以及“社会上一切人民学到的有用才能”等都可属于固定资本(3)，并提出“学习一种才能，须受教育，须进学校，须做学徒，所费不少。这样费去的资本，好像已经实现并固定在学习者的身上。这些才能，对于他个人，自然是财产的一部分，对于他所属的社会，也是财产的一部分……学习的时候，固然要花一笔费用，但这种费用，可以得到偿还，赚取利润”。(4)即习得的技能固化在了学习者身上，其习得技能的花费可被视为固定资产的一部分。斯密还对习得技能的花费和收益做了进一步的分析，“对有技能的人的生产物给予较高的价值，只不过是对获得技能所费去的劳动与时间给予合理的报酬”。

（二）人力资本投资的主要形式

斯密分析了习得技能、获得知识的多种途径，这些论述被认为是关于人力资本投资形式的最早分析。

（1）学徒制度。在斯密时代，学徒制度是最主要的技能传承方式。各种职业的“劳动工资，因业务学习有难易、学费有多寡而不相同”，而这些不同业务的学习通常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即“依照普通习惯，学徒还要给师傅若干学费。不能给付金钱的学徒就要给付时间”，这种由于学习而支付的费用被认为是人力资本投资的一种形式。

（2）在岗培训。斯密认识到分工缩短了劳动者的培训时间，提高了其劳动的熟练程度，使劳动者的技能和劳动生产力得到大幅提高，但同时随着分工越来越细，工人的工作将变得越来越枯燥乏味，工人越来越难以在工作中找到快乐。简单的劳动降低了工作对劳动者的智力要求，并可能最终导致国民素质的降低，从而阻碍国家长期发展进步，降低国家竞争力。因而，斯密警告说，国家必须增加对工人在岗培训的资助，以避免这些现象的发生。

（3）健康投资。斯密认识到健康的体魄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他认为，身体的强健是国家民族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即“在社会的防御上已用不着人民的尚武精神，但为防止怯懦必然引起的这种精神上的残废、畸形及丑怪在人民之间蔓延传播，政府仍应加以最切实的注意”(5)。因而，无论从经济还是国家民族精神的角度政府都需要重视对国民健康的投资。

（三）人力资本投资的成本

斯密认为在文明的商业社会开展对普通民众的教育是非常重要的，可按照“谁受益、谁付费”的原则筹集教育经费，而教育投资中的“市场失灵”应由政府来弥补。斯密提出政府应当发展基础教育，国家只需要投入很少的资金，就可以推广最基本的教育，如读书、书写、算术等，提高劳动者素质，促进生产力的发展。

（四）人力资本投资收益

斯密在考察商品价值量的决定因素时，注意到劳动复杂程度的差异问题。有些劳动技术，劳动者通过短时间的观察和简单的培训就能学会，而另一些劳动技术则必须经过更长时间的培训、承受更大的艰辛、习得更为广博的知识才能学会，如“……钟表匠不懂得几门科学，如算术、几何以及天文学中关于时差的知识等，就不能做好工作”。学习复杂劳动所需的技能需要花费的时间和金钱更多，而其劳动所创造的价值量也更大，即一小时复杂劳动创造的价值量可交换数倍时间的简单劳动所创造的价值量。由此可见，斯密已经认识到人力资本的非同质性，并且也已认识到人力资本的收益是由其投资决定的。

（五）人力资本代际传递的思想

斯密很早就认识到人力资本的代际传递性，提出“贫困多育、富裕少育”的问题。他发现贫困不仅没有降低生育率，反而促进了生育，“苏格兰高地处于半饥饿状态的妇女，常生子女二十人以上，而奢侈的上等社会妇女，往往不能生育，一般只能生两三个。不妊症，为上等社会所常患，在下等社会却极少有”(6)。斯密分析这一情况后认为，人类越贫困，对劳动力的需求量就越大，因而就产生更强的生育欲望；而越贫困，抚养子女的花费就越低，因而促进了生育。但是，低人力资本水平的父母的高数量生育将导致其子女无法接受良好的教育，由此导致其子女的人力资本水平更低，从而陷入人力资本低水平循环陷阱。斯密指出：“贫困虽不能阻止生育，但却极不利于子女的抚养。”

（六）对亚当·斯密观点的评价

亚当·斯密已初步地认识到人力资本的存在，斯密有关劳动创造价值的观点，不仅修正了重商主义“对外贸易是财富之源”的观点，同时克服了重农主义对劳动创造财富的狭隘理解。舒尔茨评价道：“哲学家—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大胆地把一个国家全体居民的所有后天获得的和有用的能力看成是资本的组成部分，是少数把人视为资本的杰出者之一。”(7)斯密认识到自然人力和掌握技能的劳动力的差异，并认为在劳动力市场上，二者的价格也应有所区别，但是斯密没有进一步分析这种劳动力在财富创造上的差异，没能认识到人力资本投资是资本投资的重要内容之一，而是局限于资本的物质投资方面。虽然斯密认识到了劳动力质量对经济增长的意义，但受当时生产力水平的限制，斯密认为提高劳动生产率的主要途径是组织内部的劳动分工、工作转换时间的节约、新机器的发明及应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