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千淘万漉虽辛苦
今天雪已经停了，天气大晴，冬日的阳光照在溪岚身上，暖呼呼的，让她倍感温暖，她心中更是无限期待，手里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起来。
不到申时，今天的鱼便全部杀完了，溪岚摸着怀里的铜钱，心满意足的往泥墙上靠了靠，享受着尚有温度的午后日辉。
这一幕正好让路经此地的孙嬷嬷看到，脸色顿时阴冷起来，眼珠子一转，返身走向远处，不多会，便拖着一个大水盆走回来，推到溪岚身前。
戏谑的道：“臭丫，今天表现不错，这么快做完了工，这盆鱼，你也给收拾了！就当是嬷嬷我赏给你的。”
溪岚抬起头，看着地上的水盆，再抬头看看静等自己发飙的恶婆娘。
只见她一副高高在上的神色，还算整洁的灰白发丝盘在头顶，眉毛稀疏，塌鼻梁，薄嘴唇，虎着一张脸不怒自威，随意看别人一眼，就像在瞪人一般。
溪岚眼睛睁得大大的，使劲吞了吞口水，眼巴巴的望着恶婆娘：“孙嬷嬷，这盆鲤鱼，真的都是给我的？”
孙嬷嬷冷笑，高高昂起脑袋，两边耳朵上的银质耳环晃了三晃，高声道：“怎么，你还不愿意？告诉你，你最好在酉时三刻前收拾完，否则我抽你！”
溪岚的眼角顿时弯了起来，傻呵呵的笑道：“好嘞，我这就开工！”
看着她喜笑颜开的表情，孙嬷嬷有些吃惊，这丫头莫不是傻了？寒冬腊月的，收拾一整盆鱼还能这么开心。
孙嬷嬷觉得这丫头要作妖，拧起眉头，“快点，你个偷懒使坏的丫头，前两日你装死不做工，这两天这是加倍补上，可不会得双份的吃食！”
溪岚不以为意，连连点头，手上却有些迟疑，她要是这么爆出铜钱来，定会被这个恶婆娘抢走。
但是见孙嬷嬷越抬越高，欲抽人的皮鞭，溪岚硬着头皮干起活来。
不多会，一条鱼收拾出来。
一枚黄灿灿的铜板神奇的出现在案板上。
溪岚紧张的看着铜钱，眼角余光偷偷打量身边的恶婆娘。
孙嬷嬷见溪岚这么快就收拾完一条鱼，很是满意，但见到她又停下手中的活，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你个臭妮子，怎么停下了，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偷懒，你别妄想糟蹋后厨粮食，干不完活，今晚还是没有饭吃！”
话落，她从水盆里拎起一条鱼，狠狠摔在案板上，腥水溅了溪岚一身。
案板上的铜钱也被震的晃了三晃，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就这么醒目的展现在二人面前。
“完蛋了……”溪岚面如死灰。
“瞅什么瞅，快干活！”嘶吼声再起。
“怎么？她看不到？”溪岚发现了异常，故意不捡铜钱，而是慢吞吞的拾起一条鱼，小心放在案板上，一心二用的刮起鱼鳞鱼来。
孙嬷嬷就这么紧盯着溪岚的动作，一双鼠眼眨呀眨，愣是没有发现那枚惹人爱的钱币。
很快，溪岚摘好鱼鳃鱼肠，将收拾好的鱼扔进身侧的破瓷罐，案板上又出现了一枚铜钱。
对此，孙嬷嬷依旧视而不见。
溪岚抬头看看恶婆娘闪着精光的鼠眼，确定她不是眼瞎，终于放心了，这些铜钱别人是看不到的，真是太好了。
正当她开心的拿起第三条鱼时，溪岚又愣住了。要是别人看不到铜钱，那她怎么拿出去用？
这是闹着玩呢！
想到这，溪岚用小拳头捶了锤自己的脑袋，顿时愁眉苦脸。
她抬头看看恶婆娘，低头看看铜板，眼珠子转了转，鼓起勇气，在刮鱼鳞时状似无意的用手背推了推铜钱。
铜钱滚落到地上。
“哇，这是什么呀！”
溪岚捻起铜钱，状作疑惑的看着。
孙嬷嬷早在铜钱落地前就看到了，此时更是眼疾手快嘴快，伸手抢了过来，“这枚铜钱是我刚掉的！”
话音还在回荡，人就已经后退了几步，生怕溪岚抢去了一般。
溪岚见到这个场景，顿时笑弯了眼睛，嘴巴咧开最大的弧度，一口银牙分外耀眼：“既然是嬷嬷的，您拿去就好了，嬷嬷给了我这么多鱼呢，我怎么能贪你的钱，哈哈……”
孙嬷嬷见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坏了，这臭丫真的傻的不能再傻了……以后更不好发卖了！”
对于恶婆娘的心思，溪岚一点也不知道。
她已经确信了，只有她拾起来的东西，别人才能看到，她再也不用担心别人发现和抢夺铜钱了。
想到这，溪岚手中的动作快了起来。
孙嬷嬷见到纷飞的鱼鳞，很是满意，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对嘛，好好干才有饭吃。”
话罢便出了院子，不知去哪了。
……
冬天日落早，下午酉时二刻就会天黑，所以下工也早些。
芙遥劈了一天木柴，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院。
见到女儿身侧的几个破瓷罐都装满了鱼，此时依旧在奋力的刮鱼鳞，瞬间红了眼，眼中噙着泪花，悲戚的道：
“岚儿，快别干了，让母亲来！你身子虚，可不能这么干活……”
话落，芙遥几步上前就要夺女儿手中的刀。
溪岚怀揣着铜钱，干的正起劲，哪能让母亲替自己，那不是做无用功么。
她缩手躲开，温声道：“我自己干就行，母亲快去休息。”
芙遥知道女儿孝顺，看着她冻得通红、裂口的小手，心疼得不行，还要去夺铁刷子，一道嘶吼声突然响彻小院。
“臭丫，你杀完鱼了吗？”
话音刚落，孙嬷嬷便拿着皮鞭闯进院子，虎步雄风得走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孩，能有十五六岁，穿着身碎花的翠绿长裙，头上戴了大红色珠花，后髻插着支朴素的银钗，耳朵上挂着似铜似金的流苏耳坠，面容除了白净些，几乎就是仿着孙嬷嬷刻出来的。
溪岚看恩人一般看着来人，一脸人畜无害，“嬷嬷，还有最后3条，您先等一会，我马上完活！”
孙嬷嬷看着溪岚满脸真诚的笑意，对自己加派的工作也毫不介意，甚至还有些窃喜的意味，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愧疚。
但是她立刻打消了这可笑的思绪，揶揄道：“今天表现不错，就按时吃饭吧！”
溪岚笑的更甜了，“谢谢嬷嬷，嬷嬷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