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十八岁的石雪其实并不高冷，平日她给人的感觉是不卑不亢，亲和又干练，从S大进入保监局她一直顺水顺风，数年过去便成为局里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直到银保监局成立，老师陈天舒从S大的副校长变成局长，石雪却产生了不舒服的感觉。因为别人对她的笑脸有了靠山的深意，在机关，靠山就是干一天比干三十年更重要的东西。可她不喜欢这种，所以一离开机关，竟有小鸟出笼的解脱感。

新工作地点在南清高新区一幢椭圆形的写字楼里，石雪挺满意这儿的环境。院落天井冬青、草坪和各类花树层次分明，分外幽静。她手下的成员一共这么几个人：独立调查人曲程，来自环海财险的“活档案库”的陈永金，被戏称“车险骗保鬼见愁”的刘科科，还有海归女孩陈清扬。为“大清河白骨案”进驻的刑警向锐偶尔给她来个电话。向锐早判断保险线索就此中断，但在刑警队放他归队之前，向锐决定寻找一下车祸报案线索，这些天他浸泡在各保险公司报案中心，心存侥幸地希望瞎猫碰只死耗子。

上班第一天，石雪早上不到8点半就到了，在办公室转了一圈，竟有些发愁。二百平方米隔断为二，大区办公，小区开会，特殊案件如何回避？她转出办公室，看到对面空房间，摆几张沙发茶几就行。便打算给局里打个申请，反正局长表态全力支持她了。

从空房间出来，石雪看到“小区”里，环海南清总经理郑义隆正急急和陈永金说着什么。“8·18”水灾刚结束，各家保险公司都积压着疑难案子。石雪看陈清扬孤零零坐在那儿，便冲她招招手。这个女孩是局长安排来的，她想花点时间了解情况，以后和局长交流，会有内容。

两人来到楼下庭院，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女孩子眉目清秀，轮廓深，标准90后美女。从穿着打扮看，家境应该相当优越。

回国家里对你工作没安排？

雪姐，我能这样叫您吗？陈清扬明白石雪的意思，亲切拉了下她的手：家里把我安排在公安局户籍科，一辈子跟户口打交道，我才两周人就快疯了，就把工作辞了。

石雪说，在国内当公务员，又稳当又体面，多少人梦寐以求呢。

人生苦短，干吗要干不喜欢的工作呢？陈清扬不以为然，国外就凭兴趣干活，和喜欢的人干喜欢的事，把时间浪费在美好的事情上。我喜欢冒险，所以骗保调查这活儿挺合胃口，您不给我叔叔说我干不了，我就跟着您，别的无所谓！

无所谓？石雪心想，多少大学生的人生理想就是公务员。多少人从毕业到单位的办公桌后面，一干就几十年，像玻璃瓶里的蛤蟆，看透了却跳不出去，为什么？不就为个铁饭碗？无所谓就待在国外花爹妈的钱享受人生呗。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说，年轻人多开阔眼界也好，该听长辈的还要听。她说着不咸不淡的话，下意识朝楼口望去，快9点半了，那个“独立调查人”还没露面，她不禁皱了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