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舅妈在地上生小孩
“小仙,和妈妈去一趟外公家里,三舅妈要生了。”
妈妈把房间的门锁好,村里的大门都是敞开的,就算出去干农活,或者出远门,白天都不会关大门的。
其实木头房子,窗户和厨房到处的缝隙里都可以进人,家家户户那么穷,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爷爷的父亲他们那一辈,也就是一九零几年的时候,为了躲避日本鬼子的屠杀和掠夺,兄弟几个居家迁往这山区里面。
从我爷爷的家里到我外公的家里要走山路走2个小时,那时候没有手表,看太阳的走向,早上吃完饭,妈妈拿着钥匙,用一只竹篮子装着十几个土鸡蛋,带我去外公家。
我们俩爬上一个很陡的泥巴路,路只能一个人走,两个人得侧着身子才能同时经过,路里面是很多树木,路外面是悬崖,悬崖上也有很多灌木和藤蔓,就是这些藤蔓给人一种安全感,就算不小心踩到石头,滑到路外边,也会被灌木和藤蔓给托举着,像现在小孩子玩的蹦蹦床。
到了山顶,可以远远的就看见我爷爷的坟墓,坟墓像山洞的形状,半椭圆形的,沿着坟墓周围挖了一条沟,平时清明的时候,会沿着这条沟往里的草都清理干净,这条沟也有利于下雨的时候,雨沿着水沟往下流,就不会渗透到坟墓里面,还记得那时候下葬的时候,是实木的棺材,棺材外面盖着很厚的一床深红色的毛毯,道士和敲锣放鞭炮的走在前,棺材后面八人抬棺,至亲的人身穿白布坐的披风,戴着帽子一起的孝服,手臂上系着麻绳和黑色的孝圈,邻居和远亲就手臂上绑一条白布。
母亲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姨抱着我和她们一起沿着坟墓绕一个圈,然后把身上的孝服和麻绳,都摘下来,塞回口袋,带回家。
回家的路上还会看见,爷爷过世的时候,在小水沟旁边烧掉的床上的草席和稻草,还有爷爷身前的衣服和物品,所以现在想想,人到死的时候,就一切成空,都是个泡影,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生活。
爬过这座山,经过以前我爷爷的老房子那里,去年拆掉的,地基上长满了野草,旁边的菜地还在,继续种着玉米和红薯,还有周围好多很大的板栗树和棕树。
高大的枝干,茂密的叶子和周围的竹子形成天然的凉棚,只能看见间隙里一点点阳光,5岁的时候母亲在后山摘猪草的时候,我也总去那里乘凉。
母亲一路上和我说着话:“这里是咱们家的竹山,小孩出生上户口以后,就可以在第二年村里竹山分配的时候多分一份,你爸爸老实,这竹山也三叔公大儿子,也就是你大伯的竹山交界的地方,那时候都说了山这边就全部算我们的,山的那边算大伯的,那样也好区分,你爸爸非得不要,说都是堂兄,争来争去都是自己家族的山,不合适,你爸爸就是个老好人,少了分割线的300米山,就会少好多竹子,竹子可以卖钱的,你爸爸对家里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
1990年,我刚7岁,小小的我,母亲走一步,我要走2步,小碎步的我一直在后面跟着,越往里走,灌木丛的树更高大,茂密,除了听见我和母亲走路踩在杂草上的声音,还可以听见野鸡在“咕咕、咕咕的叫。”
一会又听见草丛中“嗖”的一声,母亲说:“小仙,你走我前面来,我看着你,放心一点,刚才经过的可能是兔子,也可能是蛇穿过,不要怕,有母亲在呢。”
其实长大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我的母亲胆子很小,后来搬房子到新村的时候,自己晚边去菜地里摘菜的时候,经常都会吓着,晚上会做噩梦。
只不过,小时候,母亲是保护我,怕我害怕,故意说她不怕的。
母亲捡起路边的一根小树枝,她说:“早上走山路的时候,可以打一下前面路两边的蜘蛛网和露水,免得沾脸上过敏。”
“小仙,这些水稻田,都是你爸爸犁的田,别人倒腾杉树和灌木去外省卖,你父亲胆小,一根也不卖,本本分分的,只会养黄牛,每年春天给别人犁田,赚点钱,供你哥哥上学,明年你也要上学了,咱们这里没有学校,送你去四姑姑家里上学,她那里有小学。”
“嗯”
我的心思不在上学那里,也不知道爸爸犁田很辛苦,我就看见远处的朝阳,刚升上来,透过那些树叶,照着稻田和山里,山里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人,这种景象很唯美,就像一幅画,那时候的我没有烦恼,只知道吃和玩两件事情。
朝着太阳的方向,那应该是东方,我们迈过水沟,走在青石板上,听着哗哗的水声往山谷奔流而去,那声音真清脆,那时候都没有想过水流哪里去,会汇向哪条河流,现在我经过小溪的时候,我脑袋里就会勾出一幅地图,这山间多少条小溪,大河在哪里,也许这就是学习的意义,懂得比小时候多那么一点点。
走了很久,看见远处有烟,那是烟囱飘出来的烟,我开始快跑,快到外公家了。
“你慢点,一会别摔倒了。”
越来越进,一个装红薯的山洞,北方叫窖,出现在眼前,我看着那个窖用木板一层一层做成了小门,估计是怕老鼠和小动物进去偷吃。
走了这个下坡就到了外公家,木头房子,瓦片屋顶,大门的门槛比较高,我跨进去,就听见房间里有婴儿的哭声。
妈妈顾不上管我,跑进房间看见三舅妈躺在地上,婴儿就在旁边,系带是用碗的碎片割的,小孩身上都是泥巴,还没有洗,也没有包裹。
母亲去厨房,用木盆装来热水,拿了布给婴儿开始擦拭,水太烫,一边拧毛巾,一边用嘴巴吹,简单擦可泥土,用旧的衣服把小孩抱起来放在床上,然后给三舅妈也换了一身干净的旧衣服。
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眼睛水灵着。
外公招呼我“小仙,过来过来。给你酸枣糕吃,这是你三舅妈去年冬天做的。”
外公大概一米五七的样子,脸上的皱纹很多,手上的皮好像可以揪起来,白发占了百分之七十,说话很慢,很慈祥。
妈妈在厨房外面的水缸旁边,给三舅妈洗衣服。
外公走过去:“小翠,你一会煮点红糖鸡蛋给送去,生小孩辛苦的。”
“好的,爸爸,你坐着歇着。”
外公回到厨房,用一个木头叉子,叉柴火灶上的腊肉。
“是腊肉诶,都熏得出油了,包着腊肉的报纸都被油浸透了,我用力的吸着腊肉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