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目不识丁的姐姐(十)

陈族长打开信封，里面是尼绒机的半截图纸，吊着陈族长的心。

“把老四叫过来，让他看看这图纸。″管家急步出去叫四老爷。

四老爷从床上起来，四夫人帮四老爷快速的穿好衣服，小厮在外面点灯笼，准备送四老爷去正院。

“我就说了，这种灯笼不好用，还不如换手电筒。″四老爷看着这腐朽的大宅，心中很不喜，要不是陈族长这个当爹的还在，四老爷早去追求自己的自由了。管家能怎么样，只能哄着四少爷。

“怎么样？″老式的办公桌后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是真东西，很好！″四老爷是个有天赋的学数派。

“嗯！″

“你不想和老大一起住？″老大和老四都是正妻嫡出，以前的感情很好。等老四出国留学以后，再回来，就和老大不对付了。

“是的，父亲。″四老爷的表情很郑重，他不是对这个家没感情的，只是出去见了世面，感觉到了家里的腐朽。他也想改变过，可父亲、大哥的腐朽思想，早就根深蒂固了。

“我不留你，但阿惠的心是向着你的，又为你生了一双儿女，你应该对他们负责，承担起养活他们的花费。″

“那怎么办？我可以把我在陈家能继承的财产都留给他们母子。父亲，您看这样成吗？″陈族长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看着儿子单纯憧憬的脸，心中有一团怒火升起。不大，但在不停的灼伤陈族长的心。

“那好！″

“现在，重儿也在学你这个四叔，要追求自由恋爱冲破封建的禁锢，你支持吗？″

“当然支持！″四老爷觉得自己是革命的斗士，能在家里找到同盟自然开心。

陈族长开口，让四老爷出去，自己要在屋里静静！

香烟一根一根的抽，陈族长想起了自己的老妻，又想起了自己的小妾以及庶出子女。现在的词，新鲜！把男人的三心二意塑造成真爱，以前怎么没这词了，真是比戏文里唱的都好听。老四，你是有几分才华，可每个月才四十多块大洋的工作，能够你这样的富贵公子干什么的了？钱不能去账房那里随便支了，有数的钱，可够老四这小子花用？

与兰在店里看见了一个很时髦的女性，手上戴着蓝色镶钻手表，身上穿着新款洋装，头上还有一顶夸张的法式礼帽。

“小姐，我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根子的脸上都是笑容，对着这样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冤种，能不开心吗？

“听说你们的香水很不错，是那个牌子的。″云小姐很是高傲的问。

“我们的牌子是新瑞，是灯塔国的新牌子，专为小姐这样的女士设计的。″根子表示吹牛不上税，往玄乎里说，才能卖的出价钱。

“试试！″云小姐拿起纸条，让根子挨个喷着试试。

“这两瓶吧！″云小姐随意的指着两瓶香水。

“好！这就打包。一共三十块大洋，记账还是付款。″月儿熟练的打包，装入质感很好的手提纸袋里。

“记账，陈家大房四爷的。″

“好！您慢走！″两位迎宾小姐鞠躬送云小姐，嘴里还说着“美丽的小姐，欢迎下次光临！″。

“四哥的真爱！″与兰小声的问了一句。

“嗯，这几天可招摇了！″以根子看人的眼光，这位云小姐的家势不好，在家里也是平平的待遇。可能是买办家的小姐，那样的人家有点钱也西化的严重。

“去办事吧！″根子从角落里离开，重新开始工作。

与兰在隔楼上面查账，门被推开的时候，望了一下。霍棋带着她的背包来这里给妹妹买生日礼物，挑了很多次，才选中茉莉的以及一只本土品牌的唇膏。

“十八块大洋！″

霍棋从背包里数出钱来，月儿快速的打包，礼貌的递给霍棋。

根子上来和与兰说了一声，看在熟人的份上打了八折，还送了一盒巧克力。

“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族长的车就来了，与兰毫无压力的坐了上去。

看着窗外的风景，与兰想起了打点关系的容易。这里是陈家的地盘，谁又敢在陈家的地盘上，去打扰陈家的店铺做生意。陈族长是个有能力的人，把陈家这一亩三分地，经营的有声有色。就是儿子不争气，大儿子平庸、守旧，小儿子好不容易聪明点，还是个真爱至上的恋爱脑。

青砖白瓦的古式建筑，在阳光的照耀下，极有气势让人忍不住臣服，但也掩不住其中的颓势。

从小门一步步的走进去，来到了听竹院的后门，陈族长就坐在院子里面的石凳上。

“这里是你想要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苍老的老人，眼中都是精明。

“谢谢！大爷给的，孩子们都会记住的。″

“你是个聪明的，好好的去保护自己的孩子吧！″运动早已开始，迟早都是要对上的，那时与兰的孩子们，谁又能独善其身。钱，陈家大房早已赚够了，只是没有那个守的人。

平稳，是个可恶的词。但陈族长需要它，孩子们也需要它，甚至千千万万户百姓都需要它。但它也是最难得的，在那都有波澜。

陈族长被管家扶了回去，他舍不下这座从小长大的宅子，陈家族人在这里住了二百多年，放不下了！早就放不下了！

与兰出了大宅，从布包里翻出东西数了数，只叹，陈族长真大方。光小黄鱼就有六条，如果可以陈族长身为一族所有人的尊长，又怎么忍心舍下一房人。宗族既是封建的产物，束缚着人的行动。也是人们对自己的保护，在乱世中，团结起来，才有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