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银行的资产负债表

一、理解资产负债表恒等式

同一般工商企业的资产负债表一样，银行的资产负债表总结记录了一个银行在某一特定时点上资产、负债和股东（所有者）权益的财务状况。由于银行只是出售特殊金融产品的企业，因此基本的资产负债表恒等式“资产=负债+股东权益”对银行也是成立的。虽然各国的银行法规不同，银行所处的经济背景和开办的业务种类不同，不同国家的银行甚至同一国家的银行在具体科目的设置上也有所区别，但总体上还是一致的。在表2.2里，我们给出了一个中国商业银行简化资产负债表。在这一简化的资产负债表中，资产大致可分为五类：①现金及存放在中央银行款项；②同业资产；③金融投资；④发放贷款及垫款；⑤其他资产。负债和股东权益大致可分为六类：①向中央银行借款；②同业负债；③应付债券；④客户存款；⑤其他负债；⑥股东权益。

表2.2 中国商业银行简化资产负债表

表2.2（续）

资料来源：Wind。

一方面，对资产负债表的解释是将银行的负债和股东权益理解为累积的资金来源，它为银行取得资产提供足够的支付能力。另一方面，银行的资产可以理解为累积的资金使用，用于为银行的股东赚取利润、向存款人支付利息及为雇员的劳动和技能支付报酬。显然，每使用一笔资金必须有相应的一笔资金来源支持，因此累积的资金使用一定要等于累积的资金来源。这样，资产负债表的恒等式可以简化为如下的公式：

在现实生活中，资产负债表的每一个科目通常都是由若干个账户构成的，因此真实的银行资产负债表要远比上述的表述复杂。下面我们引用2019年中国工商银行的资产负债表来进一步学习资产负债表的主要构成部分。

为了方便分析，接下来讨论工商银行资产负债表时，我们将这一报表分为资产、负债和股东权益三个部分来分析。此外，我们借鉴了一些证券公司的研究报告和相关文献（参见本章的参考文献），把36家A股上市银行分为国有大型银行、股份制银行、城商行和农商行等四类银行，分别考察和比较它们的资产负债表上主要项目的近期变化，以及不同类型银行在这些项目上的差异。与此同时，还进一步分析宏观经济变化和监管政策变化对其产生的影响。

二、理解资产负债表

从表2.3中可知，这是一个合并的报表，代表中国工商银行集团公司的资产负债表的资产部分。这一集团的财务数据，不仅包括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的财务状况，同时还包括符合并表的其他子公司的资产负债。工商银行的定期报告会同时给出集团公司和工商银行的财务报表。不过，作为投资者来讲，他们更关心的是集团公司合并的财务报表。

表2.3 2018年度和2019年度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合并资产负债表上的资产部分

资料来源：2019年中国工商银行年报。

（一）资产

1．现金及存放中央银行款项

现金及存放中央银行款项包括商业银行的库存现金和存放在央行的法定准备金、超额准备金及财政存款等。其中，库存现金是商业银行为了满足日常交易需要而持有的通货。由于库存现金属于非盈利资产，一般而言商业银行只保留必要的最低额度，超出部分存入央行或同业。存放中央银行款项中，法定准备金具有强制性且一般不得动用，超额准备金可被商业银行用于日常的各种支付和贷方活动，当商业银行库存现金不足时，亦可随时提取。从表2.3中可知，2019年中国工商银行现金及存放中央银行款项占总资产的11.0%。

2．贵金属

银行持有的贵金属包括黄金、白银等，表2.3中贵金属的价值是按报表日贵金属成本和公允价值（市场价）中的较低值计价的。一般来讲，在银行资产中，贵金属价值占比较低，如工商银行中贵金属占比为0.8%。

3．同业资产

同业资产是指银行与同业的金融机构之间开展的以投资和融资为核心的各项业务资产。在表2.3中，存放同业及其他金融机构款项、拆出资金、买入返售款项等三个科目属于同业资产，并被认为是传统意义上的同业业务。因此，我们在这里把它们放在一起来讨论。

（1）存放同业及其他金融机构款项。

存放同业及其他金融机构款项是指本行存放在其他商业银行和金融机构的款项。从表2.3中可知，2019年年底，工商银行中这一款项占总资产的1.6%。

（2）拆出资金。

拆出资金是指本行拆借给其他商业银行和金融机构的资金。从表2.3中可知， 2019年年底，工商银行中这一款项占总资产的1.9%。

拆出资金与上面的存放同业及其他金融机构款项相比较，有几个方面的差异：一是拆出资金是在银行间同业拆借市场上进行交易，而存放同业及其他金融机构资金是在市场外线下交易；二是拆出资金的期限普遍小于同业存放期限。

（3）买入返售款项。

买入返售款项是指两家银行或其他金融机构按照事先约定先买入金融资产，再按约定价格在到期时将该项金融资产返售的交易行为。在2019年年底，工商银行这一款项占比较小，仅为总资产的2.8%。

同业资产和下面将要讨论的同业负债业务的存在，主要是因为单一一家银行难以做到投放的资产与吸收的存款能够完全匹配，这就需要在银行同业之间进行相互拆借和存放来进行平衡。

4．客户贷款及垫款

贷款是指银行贷给客户的款项。垫款是指银行为客户垫付的款项，比如一家企业出现资金周转困难，无法支付原材料款项，银行代替这家企业支付这一笔款项。商业银行最主要的功能是发放客户贷款。从2019年工商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可知，在各项资产中，客户贷款及垫款最高，达到总资产的54.2%。

从贷款结构来看，客户贷款及垫款又分为公司类贷款、个人贷款和票据贴现等三类。根据国盛证券研究院报告，在2019年A股上市银行中，六家大型国有银行，除邮储银行公司贷款占总贷款35%以上，其他五家大型国有银行公司类贷款大约占58%左右。股份制商业银行贷款结构差异较大，招商银行和平安银行个人贷款占比超过总贷款的50%，华夏银行公司类贷款占比高达65%。除了常熟银行个人贷款占比近54%以外，其他A股上市城商行和农商行以公司贷款为主导，占比高达60%以上。从2019年工商银行年报中可知，该银行公司类贷款占总贷款的59.4%，个人贷款占38.1%，票据贴现占2.5%。

在对公司类贷款方面，从2012年开始，一些行业的不良贷款率大幅上升。比如，制造业、采矿业、批发和零售业的不良贷款率分别从2012年的1.60%、0.22%和1.16%上升至2017年的4.20%、3.70%和4.70%。而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等主要以政府项目、经营性物业等为主，近年来不良贷款率相对较低，大多数在1%以下。在表2.4中，我们以工商银行为例，观察这家银行随行业信用风险变化，在如何不断优化行业信贷结构：

①降低多风险点行业的信贷投放，如产能过剩行业、制造业（主要是传统产能制造业）、采矿业。2019年制造业、采矿业、批发和零售贷款占比整体下降至16.6%、2.12%、5.4%。

②房地产业、金融业：2019年房地产和金融贷款占比稳定在9.1%和3%左右。

③继续大力支持纳入国家运输规划的重点项目，2019年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投放占比整体维持在23%以上。

④继续加大对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等政府支持领域的信贷投放，2019年占比分布上升为9.3%和12.6%。

表2.4 工商银行分行业贷款占比结构 单位：%

资料来源：Wind资讯，国盛证券研究所。

从个人贷款方面来看，当前我国银行业把个人贷款分为个人住房贷款、个人消费贷款、个人经营贷款、信用卡透支四项。我们从2019年中国工商银行年报中可知，个人住房贷款最多，占个人贷款总额的80.9%；其次是信用卡透支，占个人贷款总额的10.7%；接下来是个人经营性贷款，占5.4%；最后是个人消费贷款，占3%。

根据国盛研究所的报告，2019年A股上市银行的个人贷款结构有如下特点：

（1）国有大型商业银行个人住房贷款占比较高。

除交通银行和邮储银行外，其他工、农、中、建四大行基本在80%左右，并且显著高于其他上市银行。

（2）股份制商业银行。

招商银行：个人住房贷款占比为46.9%，信用卡贷款占比近30%，个人经营性贷款与其他类贷款总体占比25%。

平安银行：个人住房贷款占比较低（30%）；信用卡贷款占比高达40%。

（3）城市商业银行。

宁波银行：消费贷款比重较高（79%），个人住房贷款占比仅不到2%。在此情况下个贷不良率仍保持在0.9%的水平，反映其极强的客群定位、风险管控能力。

上海银行：2017年以来信贷投放策略有所转变，与互联网平台合作加大了消费贷投放力度，2019年年末个人消费贷款占比达到55%。

（4）农商行。

常熟银行：公司“三农两小”战略深化，“微贷业务”特色鲜明，个人经营性贷款占个人贷款比例（64%）列上市银行首位。

个人贷款结构变化趋势：个人住房贷款占比稳步提升（依旧是“最安全”的资产），消费贷款、信用卡有所下降（主因信用风险有所提升）。

从2019年工商银行年报来看，工商银行总体不良贷款率为1.43%。其中，公司类不良贷款率为2.02%，个人不良贷款率为0.60%。虽然目前相对公司类不良贷款率而言，个人不良贷款率还是相对低的，但是，用个人未偿还债务与GDP 的比率作为个人债务杠杆率的话，我们会发现，个人债务杠杆率在不断上升，从2008年的18%上升到2020年二季度的59.7%。随着个人债务负担的加重（个人债务杠杆率的上升），经济增长的减缓，再加上宏观经济环境的不断恶化，个人贷款风险会加大，从而个人不良贷款率会上升。

5．金融投资

在表2.3中，金融投资包括这三个科目：以公允价值计量且其变动计入当期损益的金融投资、以公允价值计量且其变动计入其他综合收益的金融投资、以摊余成本计量的金融投资三项。这三项投资分别占总资产的3.2%、4.9%、17.3%，三项加起来为25.4%。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什么是公允价值？公允价值亦称为公允市价或公允价格，是指在市场中，信息充分的买卖双方在公平交易的条件下所确定的价格，主要应用于计量交易性金融资产。

这里还需要说明的是，2017年4月，我国财政部根据2014年国际会计准则理事会发布的《国际财务报告准则第9号——金融工具》（简称IFRS9），于2017年4月修订并发布了《企业会计准则第22号——金融工具确认和计量》《企业会计准则第23号——金融资产转移》《企业会计准则第24号——套期会计》三项金融工具会计准则，并于2018年1月1日实施。为此，2018年前后，商业银行金融投资的子科目就发生了变化。在这里，需要对2018年前后子科目变化进行比较说明。根据国盛证券研究所报告，在2018年以前，金融投资包括如下四个科目：

①交易性金融资产：货币基金、债券基金、信用债、同业存单等，整体占比低。

②可供出售金融资产：部分同业理财、同业存单、部分信托收益权等。

③持有至到期投资：年初做好规划及配置，除非经济及金融环境发生特别大的变化，一般不会大幅调整。

④应收款项类投资：包括资管产品、信托收益权等表内非标资产、买入的同业理财等。

在2018年以后，金融投资将以前四个科目重分为三个科目：

①以公允价值计量且其变动计入当期损益的金融资产：主要对应“交易性金融资产”及基金、理财产品。

②以公允价值计量且变动计入其他综合收益的金融资产：主要对应可供出售金融资产。

③以摊余成本计量的金融资产：主要对应持有至到期投资，以及大部分应收款项类投资。

其中票据类资产根据业务模式不同可分别计入三类资产。

如果我们把金融投资细分为债券投资（包括政府债、金融债、企业债、其他债券和同业存单等）、基金、非标投资（包括信托、资产管理、理财、类信贷或票据、未明确归类的权益类投资、ABS 的部分等），可以看到，在2019年 A 股上市银行中：

国有大型银行投资金融资产占总资产比率为25%左右。其中以债券类投资为主，占总资产比率为22%以上，非标资产投资很少。

股份制商业银行债券类投资占比低于国有大型银行，但基金、非标等投资相对高于国有大型银行。

城市商业银行金融投资类资产占比在各类银行中最高。如郑州银行，占比甚至高达48.9%，几乎占总资产的一半。

6．其他投资

我们把衍生金融资产、长期股权投资、固定资产、在建工程、递延所得税资产、其他资产等归类到这里简单说明。

（1）衍生金融资产。

衍生金融资产又称为衍生金融工具或产品，是指建立在基础产品之上，其价格随基础金融产品的价格变动的派生金融产品。衍生金融资产包括期货、远期、互换、期权等金融产品。在国外发达国家银行，衍生金融资产已成为一项重要资产。例如，根据民生证券研究院的统计，法国巴黎银行衍生金融资产与总资产比率为19.85%。在我国银行，这一比率非常低。从表2.3中可知，2019年中国工商银行衍生金融资产与总资产比率为0.2%。

（2）长期股权投资。

商业银行往往会控股和参股一些子公司，如村镇银行、金融租赁公司、信托公司等。银行年报也有两个，一个是本集团的，一个是本行的。在2019年中国工商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中，本集团报表中长期股权投资为324.9亿人民币，而本行为1 729.5亿人民币。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差距呢？简单地讲，本集团合并报表只合并银行可以控股的子公司，但银行还可能投资自己不是控股股东的公司。对这些不是控股公司的持股，银行就记在本集团报表中的长期投资科目上。

（3）固定资产。

商业银行经营业务需要有分支网点，如果采用自购自建，就会有房地产资产。这些房地产主要是自己使用的，并作为固定资产且以历史成本计量。这些年来，中国房地产价格快速上涨，从2019年中国工商银行报表上看，以历史成本计量的固定资产为2 449亿人民币，占比为0.8%，可能远低于其市场价值。

（4）在建工程。

在建工程包括正在建造的办公楼及其附属物和设备的成本，在建工程自达到可使用状态时就转列为固定资产。从表2.3中可知，工商银行在建工程占总资产比率极低，仅为0.1%。

（5）递延所得税资产。

商业银行的递延所得税资产，主要是由银行拨备引起的。银行拨备计提是为了应对未来可能的贷款损失。但在税务核算银行所得时，并不认可银行拨备计提，只有贷款最终处置后的实际损失，才能够作为应税所得扣减项。从表2.3中可知，这一项占比为0.2%。

（6）其他资产。

其他资产包括：其他应收款项、无形资产、使用权资产、商誉、抵债资产、长期待摊费用、应收利息，及其他等。

（二）负债

商业银行资产负债表的负债科目大体上可分为五大类：向中央银行借款、同业负债、应付债券、客户存款、其他负债五大类。现在我们在表2.5中对2018年和2019年中国工商银行资产负债的负债科目加以说明。与此同时，我们还会把A股上市银行分为国有大型银行、股份制商业银行、城市商业银行、农村商业银行，并且对比分析这四类银行2019年的各主要负债科目。

表2.5 2018年度和2019年度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合并资产负债表的负债部分

表2.5（续）

资料来源：2019年中国公司银行年报。

1．向中央银行借款

这一科目是商业银行向中央银行借款款项。中央银行拥有发行货币的权力。从理论上讲，中央银行拥有“无限”的流动性。商业银行缺少流动性时，可以向中央银行借款。从表2.5中可知，工商银行2019年向中央银行借款10.17亿人民币，在它的总负债中占比较小。中央银行向商业银行借款有两种类型的政策工具，一种是传统的货币政策工具，另一种是新型的货币政策工具（又称非常规的货币政策工具）。

传统货币政策工具包括再贷款、再贴现和逆回购三种形式。

（1）再贷款。

再贷款是指中央银行根据宏观调控目标，以高等级债券和信贷资产质押的方式，向金融机构发放的贷款，用于引导金融机构扩大对“三农”、小微企业等国民经济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的信贷投放，降低社会融资成本，支持实体经济。

（2）再贴现。

再贴现是指商业银行或其他金融机构将贴现所获得的未到期的票据，向中央银行作出的票据转让。再贴现也是中央银行向商业银行提供资金的一种形式。

（3）逆回购。

逆回购是指中央银行向一级交易商购买有价证券，并约定在未来特定日期将有价证券卖给一级交易商的交易行为。也就是中央银行获得质押债券，把钱借给银行。

近年来，中央银行再贷款和再贴现主要用于“三农”贷款、小微贷款和扶贫贷款等。2020年后新增了疫情防控、复工复产的专项再贷款和再贴现。逆回购主要是向市场释放流动性。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2001年年底，中国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标志中国加快了对外开放的步伐。随着中国对外开放的深化，中国的贸易顺差大幅上升，人民币汇率也开始大幅升值。为了稳定人民币汇率，中央银行通过向市场投放本国货币来收购外汇，这些投放的本国货币称之为外汇占款。到了2008年，外汇占款达到了最高峰。因此2001年到2008年，由于外汇占款的增加，中央银行不需要通过借款给商业银行来投放货币，而是需要提高准备金、发行央票。央票全称为中央银行票据，是中央银行为调节商业银行超额准备金而向商业银行发行的短期债务凭证。这种提高准备金率和发行票据的行为，是为了防止市场由于外汇占款而投放市场人民币过多而引起通货膨胀。2008年以后，由于贸易顺差和国际收支顺差减少，外汇占款也随之下降。特别是2012年以后，外汇占款下降加速，这就需要中央银行向商业银行投放货币来保持流动性。从2013年起，央行采用了新型货币政策工具（又称非常规的货币政策工具）来对商业银行投放货币。

2013年1月，央行引入了常备借贷便利（简称SLF），主要为满足金融机构临时流动性需求。SLF的主要对象是政策性银行、全国性商业银行和中小银行机构。常备借贷便利利率有利率走廊上限的作用，用以维护货币市场利率的平稳运行。

2014年4月，央行引入了抵押补充贷款（简称PSL），主要支持国民经济重点领域（棚改等）。PSL的主要对象为政策性银行。

2014年9月，央行引入了中期借贷便利（简称MLF）。MLF是央行提供中期基础货币的政策工具，主要对象为符合宏观审慎管理标准的商业银行和政策性银行。

2018年12月，央行引入了定向中期借贷便利（简称TMLF），主要为小微企业、民营企业提供长期稳定资金来源，降低其融资成本。

以上是主要的新型货币政策工具。

2．同业负债

在表2.5中，同业负债包括同业及其他金融机构存入款项、拆入资金、卖出回购款项等三个科目，同业负债这三个科目，分别对应于同一资产负债表上资产方的同业资产科目上的存放同业及其他金融机构款项、拆出资金、买入返售款项等三个科目。由表2.5可知，2019年中国工商银行同业负债占总负债的9.3%。同业负债的产生和同业资产的产生一样，都是由于单一一家银行在经营过程中，难以做到资产投放与存款吸收相匹配，所以需要在同业市场上进行银行间的相互融通和调剂。

下面分别介绍同业负债的这三个科目：

（1）同业及其他金融机构存入款项。

同业及其他金融机构存入款项是指其他商业银行和金融机构存入本行的款项。由表2.5可知，2019年工商银行的这一科目款项占总负债的6.5%。

（2）拆入资金。

拆入资金是指其他银行和金融机构拆借给本行的资金款项。我们由表2.5可知， 2019年工商银行拆入资金总额占负债的1.8%。

（3）卖出回购款项。

卖出回购款项是指两家银行或其他金融机构之间按照协议先卖出金融资产，然后再按约定价格于到期日回购这项金融资产的融资行为。我们由表2.5可知，2019年工商银行卖出回购款项占总负债的1.0%。

3．应付债券

应付债券包括商业银行发行的各类债券和同业存单。同业存单是存款类金融机构在全国银行间市场发行的记账式定期存款凭证。同业存单是作为同业存款的替代品出现的。从性质上讲，同业存单是可以交易的同业存款，类似于银行向金融机构发行的短期债券。

由表2.5可知，工商银行应付债券中只包含已发行债务证券这一科目，其占总负债的比重为2.7%。细分下去，已发行债务证券科目可分为次级债、二级资本债和其他已发行债务三小类。

次级债是银行发行的债券，在清偿顺序上排在存款和高级债券之后，优先股和普通股之前的一种债券。2012年，银监会发布的《商业银行资本管理办法》规定，二级债正式取代次级债。由于已发行的次级债期限较长，2010年9月12日前发行的不合格二级资本工具（以前叫附属资本，包括次级债）, 2013年1月1日之前可计入监管资本，2013年1月1日起按年递减10%, 2022年1月1日其不得计入二级资本。

二级资本债是商业银行为增加二级资本而公开发行的债券。它既解决了银行的长期资金来源，又提高了银行的资本充足率。

其他已发行的债务是指工商银行境外发行的债券和同业存单。

在表2.5中，工商银行应付债券这一项中列出了已发行债务证券，而未列出同业存单这一项目。

4．客户存款

客户存款是银行最重要的负债和主要资金来源，它代表企业、个人、政府对银行的债权。当银行破产进行清算时，出售银行资产的收入首先要用于归还存款者的本息，剩下的部分才用于补偿其他债权人和银行股东。从表2.5中可知，2019年工商银行客户存款占总负债的83.8%。从存款期限来看，客户存款分为活期存款和定期存款。活期存款是指不规定存款期限和可以随时存取的存款，定期存款是银行与存款人双方存款时先约定期限、利率、到期后支取本息的存款。从存款性质来看，客户存款可分为个人存款和公司存款。从表2.6可知，在2019年中国工商银行的客户存款中，个人存款占比为45.6%，公司存款占比为52.3%，其他存款和应计利息占比为2.1%。从币种结构上看，客户存款还可分为人民币存款和外币存款。

银行非常依赖它的存款，通常总资产的70%到80%都是由存款来支持的。从2019年工商银行年报中可知，工商银行客户存款占总资产的比率为76.31%。由于公众对银行的债权通常都不太稳定，并且它们与银行的自有资金的投入高度相关，因此银行面临着相当大的破产风险。同时银行还必须时刻保持其流动性以满足客户的提款要求。这样，风险和流动性的双重压力迫使银行在选择其贷款和其他资产时十分谨慎。如果做得不好，银行就会在客户提款的金额达到某一额度时彻底破产。

表2.6 中国工商银行按业务类型划分的客户存款结构

表2.6（续）

资料来源：2019年中国工商银行年报。

由于客户存款是银行负债的主要来源，因此监管机构设立了存款准备金率、存贷比、存款偏离度、存款保险等监管指标和保护存款者权益的办法。

（1）法定存款准备金率。

法定存款准备金率是指一国中央银行规定和要求商业银行和存款机构必须缴存中央银行的法定准备金占其存款总额的比率，也是监管存款的最核心的指标。这一指标是中央银行进行宏观调控的货币政策。这一比率指标上调，会减缓银行货币信贷增长；这一指标下调，会提高银行货币信贷增长。1984年，中央银行设立了这一指标。到目前为止，中央银行根据宏观经济状况，多次对这一法定存款准备金率进行了调整。从2018年到2020年5月15日，中央银行下调了12次法定存款准备金率，金融机构平均法定存款准备金率下调至9.4%。其中，超过4 000家中小存款金融机构（包括农村信用社、农村商业银行、农村合作银行、村镇银行、财务公司、金融租赁公司和汽车金融公司等）的存款准备金率下调至6%。

（2）存贷比。

1994年，中央银行发布了《关于商业银行实行资产负债比例管理通知》，制定了存贷比指标，规定贷款占存款的比率不得超过75%。1995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银行法》，将这一指标定为法定指标。2015年10月1日起，监管当局把存贷比这一指标由法定存贷监管指标转为流动性监管指标。

（3）存款偏离度。

2014年，为了防止金融机构月末和季度末加大拉存款的力度，监管机构设立了存款偏离度指标。比如，存款偏离度=（月末最后一日各项存款-日均存款）/ 日均存款，并规定这一指标不得高于3%。2018年6月，银保监会和中央银行联合发布《关于完善商业银行存款偏离度管理有关事项的通知》，把这一指标数值从3%调整到4%。

（4）存款保险。

2015年5月1日，存款保险制度在中国正式实施，各家银行向保险机构统一缴纳一定数额的存款保险费用。如果一家银行破产，单一存款者在这家银行存款额在50万元人民币以内（含利息）的部分，保险机构将负责包赔。

5．其他负债

（1）以公允价值计量且其变动计入当期损益的金融负债。

这一科目包含有发行同业保本理财产品、与贵金属相关的金融债和已发行债务证券等。其中，根据风险管理策略，与贵金属相关的金融负债和部分已发行证券是与贵金属或衍生产品相匹配的，目的是降低市场风险。从表2.5中可知，2019年工商银行此科目占总负债的0.4%。

（2）衍生金融负债。

从2019年工商银行年报中可知，这一科目包括有货币衍生工具、利率衍生工具、商品衍生工具及其他衍生工具。从表2.5中可知，2019年工商银行这一科目仅占总负债的0.3%。

（3）存款证。

这是工商银行在境外发行的存款证明，占总负债的1.3%。

（4）应付职工薪酬。

这一科目包括工资、奖金、津贴、补贴、职工福利费、社会保险费、住房公积金等，占总负债的0.1%。

（5）应交税费。

这一科目包含所得税、增值税、城建税、教育附加费等，占总负债的0.4%。

（6）递延所得税负债。

与前面讲的递延所得税资产相类似，这里不同处是负债而不是资产，占总负债的0.0%。

（7）其他负债。

这一科目包括其他应付款项（待结算及清算款项、代理业务、保证金、本票等）、租赁负债、信贷承诺损失准备及其他，占总负债的1.7%。

根据国盛证券研究所报告，在2019年A股上市银行负债结构中，有如下特点：

（1）国有大型银行：存款优势明显。

存款：工、农、中、建邮储五大行约为80%左右（其中邮储银行最高，近96%，未来若下调存款基准利率，受益最大）。

同业负债：除邮储银行外，其他大行约为10%。

应付债券：占比极低（同业存单量少）。

相比四大行，交通银行同业负债+同业存单占比较高（20.2%）。

（2）股份制商业银行：负债结构差异较大。

兴业银行：同业业务占比高（同业负债+同业存单占比35%，在股份制银行中最高）。近年来持续下降，2019年年末，未到期同业存单规模为6 557亿，较2018年年末下降1 700亿。

招商银行：与国有大型银行结构类似，核心负债来源稳定，存款占比股份行最高（72%）。

（3）城商行：同业存单占比较高。

应付债券占比高（16.4%）：其中主要是同业存单占比高（12.7%）。

（4）农商行：存款占比较高。

存款占比高（78%）：深耕当地，区域经营优势明显的农商行，存款的压力。

从存款结构来看，2019年A股上市银行有如下特点：

（1）国有大型银行。

个人存款比重较高，除交行外，均高于40%。农业银行：个人存款占比58%，活期存款占比超过57%，在国有大行中较高，受益于县域市场的优势地位。邮储银行：个人存款占比超过85%，是上市银行中最高的。

（2）股份制商业银行。

招商银行活期存款占比近60%，较其余股份制商业银行指标均值高，负债端成本优势明显。

（3）城市商业银行。

成都、长沙银行：活期存款占比过半，低成本负债优势明显。

杭州、宁波、南京银行：公司存款占比在城商行中较高，均在70%以上。但客户结构、业务特色有所不同，宁波银行主要客户群体为江浙地带的小微企业，而且更注重对客群的综合金融服务经营，活期存款的积累相对较多。

国有大型银行个人存款占比高，这与它们由于历史原因所形成的网点布局密切相关。比如邮储银行，在全国有近4万家营业网点，能大致覆盖全国39 789个乡镇级行政区。而工、农、中、建四大国有银行，在全国网点大致有1到2万家，也足以覆盖全国2 850个区县。所以邮储银行个人存款占总存款的85%以上，工、农、中、建四个国有银行个人存款也占总存款的40%以上。

（三）股东权益

资产负债表中的股东权益（所有者权益）反映了股东持有银行的股份。监管机构要求，银行股东需要首先对每一个新设的银行都要投入一定的自有资产，然后才能从社会筹集资金，利用财务杠杆进行经营。事实上，银行和其他非银行金融机构是所有企业中财务杠杆比率最大的。通常情况下，银行的资本账户金额占总资产价值的10%左右。从表2.3和表2.7中可知，2019年中国工商银行的股东权益为26 920.03亿元人民币，占工商银行总资产价值的8.94%。从2019年12月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银行法》中第十三条可知，设立全国性商业银行的注册资本最低限额为十亿元人民币，设立城市商业银行的注册资本为一亿元人民币，设立农村商业银行的注册资本为五千万元人民币。并且，注册资本应当是实缴资本。

表2.7 2018年度和2019年度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合并资产负债表中的股东权益

表2.7（续）

资料来源：2019年中国工商银行年报。

2020年9月，国务院发布了《国务院关于实施金融控股公司准入管理的决定》，紧接着中国人民银行发布了《金融控股公司监督管理试点办法》。这两个文件规定金融控股公司的准入条件和监管办法，其中要求金融控股公司实缴注册资本不低于50亿元人民币，而且不低于所控股金融机构注册资本总和的50%。

从表2.7中可知，股东权益包括股本、其他权益工具、资本公积、其他综合收益、盈余公积、一般准备、未分配利润，等等。下面对这些不同科目的股东权益作简单的说明：

（1）股本。

股本是股东投入银行的资本。股份制银行发行的股票，是按面值计入股本的。超过面值发行所取得的收入，作为股本溢价，计入股东收益的另一个称之为资本公积的科目中。工商银行发行了A股和H股，每股面值都为1元人民币。

（2）其他权益工具。

从2019年工商银行年报来看，其他权益工具主要指的是工商银行境内外发行的优先股和永续债。优先股是指在利润分红和剩余财产分配的权力方面，优先于普通股的股票。不过优先股对公司事务无表决权。永续债理论上讲是指永久存续的债券，一般情况下是指到期期限很长或不确定的债券。通常情况下，永续债在股东大会上没有投票权，但对一些约定的特定事项有投票权。

2013年，武汉地铁集团发行了国内第一只永续债，当时商业银行还未在国内发行永续债。2017年年底监管机构发布了流动性新规则，2018年年初又出台了委托贷款新规则，目的是限制同业业务，使银行回归到传统信贷业务。相对传统信贷业务而言，同业业务的一个优势是节约资本。如果银行从同业业务回归到传统信贷业务，必然加大银行对资本的需求。因此，补充资本就成为银行的一项艰巨任务。为此， 2018年2月中央银行发布2018年第3号公告，规范银行业发行资本补充债券（包括无固定期限资本债券和二级债券）的行为；同年3月银保监会发布了《关于进一步支持商业银行资本工具创新的意见》的文件，提出了要增加资本工具种类，包括各种债券和债务工具等；同年12月，金融委办公室召开专题会议，研究支持商业银行多渠道补充资本，包括启动永续债券发行。2019年1月，中国银行完成了第一支境内中资银行发行的永续债。

（3）资本公积。

这里资本公积是指银行收到的投资者的超出其在银行注册资本所占份额，它包括资本（股本或债券）溢价和其他资本公积。例如，股本溢价是公司发行股票的价格超过票面价格的部分。从表2.7中可知，2019年工商银行资本公积占股东权益的比率为5.5%。

（4）其他综合收益。

2014年7月，财政部修订了《企业会计准则第30号——财务报表列报》，新增一项会计科目叫其他综合收益，属于股东权益。它主要反映的是非日常经营活动形成的利得或损失，最终会影响到股东权益。从表2.7中可知，这一科目在股东权益中占比较小。

（5）盈余公积。

盈余公积是指银行或企业从税后利润中提取的，留存在银行或企业内部的积累，可用于弥补亏损、转增资本（或股本）的利润部分。它包括法定盈余公积和任意盈余公积两个部分。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规定，银行或企业需按净利润的10%提取法定盈余公积。当法定盈余公积累计达到注册资本的50%以上时，可以不再提取法定盈余公积。在提取法定盈余公积后，经股东大会批准，银行或企业可自行决定是否提取任意盈余公积。从表2.7中可知，2019年工商银行这一科目份额占股东权益的10.9%。

（6）一般准备。

2012年财政部发布了《金融企业准备金计提管理办法》，这一办法取代了2005年发布的《金融企业呆账准备提取管理办法》，对银行和金融企业一般准备的计提要求更为严格。一般准备是指银行每年年终根据承担风险和损失的资产余额，从净利润中提取一部分金额，用于弥补尚未识别的可能损失的准备。按照2012年发布的新办法，一般准备的余额不应低于风险资产年末余额的1.5%。从表2.7中可知，工商银行一般准备余额为3 050.19亿元人民币，占股东权益的11.3%。

（7）未分配利润。

未分配利润是指银行历年利润中未支付给股东而留在以后年度分配的利润。从表2.7和2019年年报中可知：2019年年末未分配利润（136 853 600万元人民币）=2019年年初未分配利润（120 666 600万元）+2019年度产生的归属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31 222 400万元）-当年提取盈余公积（3 057 100万元）-当年提取一般准备（2 595 500万元）-当年普通股现金股利（8 931 500万元）-当年优先股现金股利（452 500万元）+其他（1 200万元）。

三、银行表外业务科目的发展

表外业务是指商业银行从事的，按现行会计准则不列入资产负债表内，不形成现实的资产负债，但影响银行当期损益的经济活动。该类业务由于未列在资产负债表内，所以被称为银行表外业务。根据中央银行发布的《中国金融稳定报告（2019）》可知，在2018年年末银行业表外业务余额为338.42万亿元人民币，表内总资产余额为268.24万亿人民币，表外资产规模相当表内资产规模的126.16%。银监会2016年11月发布的《商业银行表外业务风险管理指引（修订征求意见稿）》，把我国的表外业务分为以下四大类：

①担保承诺类：银行承兑汇票、保函、信用证、贷款承诺等。

②代理投融资服务类：委托贷款、委托投资、非保本理财、代客交易、代销债券等。

③中介服务类：代理收付、财务顾问、资产托管、各类保管业务等。

④其他类，主要包括：金融衍生工具，如远期合约（远期、期货、期权），互换合约等。

在传统的金融财务报表中，这些表外业务都没有完全详细地披露出来，但是它们会使银行暴露在额外的风险中。尤其是在备用信用协议中，如果客户无法归还第三方的贷款，银行必须为它偿还所有对第三方的债务。另外，如表2.8所示，表外业务发展如此之快，以至于它们超过了银行的总资产。

表2.8 2011—2016年中国银行业表外业务余额及增速业务概况

资料来源：各年度《中国金融稳定报告》以及《中国银行业理财市场年度报告》。

考虑到表外业务越来越大的风险暴露，美国财务会计标准委员会（FASB）于2000年颁布并实施了专门针对衍生金融工具和套期保值业务的第133号文件。新的规则要求所有进行衍生金融工具交易和套期保值业务的公司必须在财务报表中清楚地披露交易细节，同时还要求披露该交易对公司收入的影响。衍生金融产品合同一旦产生就必须以市场价格作为衡量盈利和损失的标准，因此可能增强银行收入的波动性，从而影响银行的利润表，同时。更进一步，为了保证公众的利益，银行必须受到严格的监管，在经营过程中衍生金融工具只能用于规避现实的风险暴露（不允许银行用衍生金融工具进行投机）。目前来看，中国还需要进一步重视表外业务的信息披露和加强监管。在本书第八章，我们专门讨论表外业务风险和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