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撑腰
大概是公司还想利用她赚一笔，告别会办得意外的隆重，平日熟的不熟的去了很多人，居然还有不少粉丝自发吊唁。
不管他们各自怀着什么心情和目的，她如今不过是个死人，少司主说要放下执念，那就都当做难过惋惜好了。
她看好戏似的坐电脑前观摩，意外地在摄像机的镜头里发现了一个人。
她在地上团成一团，盯着屏幕呆愣了许久。
等到柳北回来，她迫不及待道：“少司主，我可以去墓园吗？”也算是，给自己告个别。
柳北见她真的很想去，要是能就此彻底没了执念也是好事，她也就应了。
齐眉儿葬在景园，据说那里风景挺好，当然价格也是挺贵的。
她算了一下，刨去赔偿的违约金，她的存款和不动产够父母衣食无忧的生活一辈子了，她的生养之恩，也算还了。
反正他们要的是钱又不是女儿，不然也不会联合记者说她不赡养来黑她了。
车窗外的万家灯火曾经是她最羡慕的，她没有朋友，与家人也不亲近，唯一的一次爱情也被她放弃了，长年一个人的生活她其实厌倦了。
到达景园是晚上十点，柳北向管理员问了路，新立的墓碑在北面，她迎着凛冽的寒风顾不得形象地用巴掌大的暖手宝搓了搓脸。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穿着黑色长大衣的年轻男人正正对着墓碑坐着。
柳北放轻了脚步，站在离她十米远的地方。
齐眉儿勾起一个极淡的笑意，她不过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他真的在啊。
那人望着她的照片，开始絮絮叨叨。
“听到你死讯的时候我在机场，正要出国，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
“我要去见郑英恺，郑英凯你知道吧，歌坛大拿，说欣赏我的音乐才华，要跟我合作。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我等了很久，接到对方电话的时候，我以为我离你越来越近了。”
“哪知候机时收到你的死讯，真是残忍。”
“你以为我会掉头不去了对不对？会发疯似的冲到殡仪馆抱着你的尸体痛哭？不，我去了。”
“没想到我是这么无情的人？”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放弃了我，没想到你连自己都放弃，像你这么狠心的女人不值得我放弃前途。”
“生与死就是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我想过你和我的无数种可能，最好的一种，莫过于我终于在歌坛大放异彩，我们复合，结婚生子，一起开演唱会。你死了，我设想的任何一种可能都变成了嘲笑，嘲笑我的异
想天开自作多情。这才让我清醒，明白终究是我一个人在努力。”
“你屈服在公司给你安排的路线，我知道你不开心，默默的算着你还有多少年可以解约，想赶紧大红，好赚了钱后豪气地把违约金甩在你老板脸上，带你脱离苦海。你呢？即使在被黑得最惨最无助的时候，你也没有回过我信息，你不需要我，你不需要我……”
他低喃着，“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
“眉眉，我恨你。”
柳北看了看她旁边表情难过的齐眉儿，问道：“你要去见他吗？”
“要。”她的眼泪早已溢满眼眶。
柳北抬手在她后颈脖注入一点神力，推了推她，“现在他就能看见你了。”
齐眉儿向着自己的墓碑走去，记忆中那个桀骜又单纯的大男孩，拥有棱角分明的五官，他的背很宽，仿佛能够承担所有的风雨。
她和于嘉结缘于一个音乐趴，十八岁的少女被年龄相仿有才华的男孩儿吸引，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两个刚成年的小孩儿，一个倔，一个犟，在一起时时有争吵，不过甜蜜的日子也很多。
他们无数次规划美好的未来，认为他们总会发光发亮。
后来，终于有公司找她签约，其中一条就是：合约期间不能擅自谈恋爱。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签了。
她太需要机会了。
回去就提了分手，于嘉赤红着眼盯了她半晌，最后妥协了。
她一直以为他不过是她人生的过客，未来的人生如此精彩，时间都被占得满满的，很快就会有新的记忆覆盖。
她的事业发展得不顺利，虽然红，却是黑红。曾经的雄心勃勃也不知剩下几分，只能硬撑着，拼命证明她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两年前，她在歌坛听到了他的名字，算是小有名气，他的每一首歌她都会唱，但是尽量避免和他出现在同一场合，她怕看到他嘲讽的眼神，会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齐眉儿见于嘉宽阔的背垮了下来，抬手温柔地拭着照片。
“眉眉，我恨你，我恨你不爱我。”
齐眉儿听到他低喃的这句话，顿时笑比哭还难看。
“于嘉。”
男人猛地回头，快速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因为惯性，还撞上了身后的墓碑。
“眉眉？你……”他似喜似悲，看了眼她的脚下，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简直和齐眉儿的脸色撞了色。原来，她真的已经死了啊！
“怕我吗？”她扬起一个笑，尽量不让自己吓到他。
于嘉摇了摇头。她做梦都想见她，如今见着了，是人是鬼有什么关系。
“于嘉，我错了。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希望回到签合约的那天。”她一定会做截然相反的决定。少年时，总以为没得到的才最好，所以总会弄丢珍贵的东西。
于嘉心口一颤，那个从不肯认输认错的小姑娘终究长大了。
却是以生命为代价。
“那我可能会劝你签约，”他笑了一下，“然后我努力追赶，等到你解约。”
他也有梦想，知道它的分量。
他有些恍惚，那个骄傲又桀骜不驯的男孩好像一直都在原地等着她。
嗯，我给你唱首歌吧，刚写的。
她坐下来，于嘉也顺势坐在地上。
“我从梦中醒来，发现你不在身边，回忆总是太过迷人，渐渐清晰……若有归途，我不敢迷失方向……”清澈空灵的嗓音在暗夜响起，柳北把手从羽绒服兜里伸出，看了下时间。
H一点了。
深冬的墓园，阴气与寒气并重，她喵的冻得慌。
“真好听。”她在音乐上的天赋一直是他羡慕的。
“你……你为什么要自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怒意。
“人嘛，活着活着就脆弱了。”
他时刻关注她的动态，知道她有多不容易。认识她的时候，这个女孩儿要强骄傲，他想象不到脆弱的她是什么样子。
“别恨我，找一个温暖善良的女孩儿，忘掉我这个自私又懦弱的人。”
他的喉咙涩涩的，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