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地的愤怒

大地之灵的拒绝让旭感到焦虑起来，虽然现在其他四个人仍然能够抵挡敌人的进攻，但是不久之后，敌人就会源源不断的到来，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到时候失去生命的，不仅仅是他们五个人，还有在病床上和苦苦挣扎的卡特也将失去生命。如果自己的生命能够换取到其他人的生命，他也愿意，就像肯尼叔叔曾经为自己所做的一样。可是眼前情形恐怕他们所有人都难逃一劫。就在旭的绝望情绪渐渐升起的时候，意外的是大地之灵又在他脑海中说话了。

“人类，我感受到了你的焦虑和绝望，同时我感受到了你的善良，你具有大部分人类所没有的牺牲精神，这是我最欣赏的一个品格，毫无疑问，一个有着牺牲精神的善良的人类，并且有着光的气息。你将是这片大地的希望，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我决定帮助你，而你也永远的取得了我的信任。”听到大地的回应，旭惊喜交加，他没有想到大地之灵突然回心转意，愿意帮助他。大地之灵接着说：“但是你不要高兴地太早，我需要你的鲜血和一个法阵唤醒我的力量，你血液中充盈的光元素将会短暂的解开黑暗对我力量的封印，只需要一会，我就能让他们全部退却，但是我不会帮助你杀戮他们，因为生命是大自然的礼物，即使他们背叛了其他所有的生命，我也无权杀死他们，你听到了吗？”

“我同意您的方式，伟大的大地之灵，但是我应该怎么做呢？”旭耐心的询问，大地之灵通过意念在旭的脑海中刻画出一个法阵，这样就旭永远也无法忘记。旭睁开眼睛，准备召唤大地的力量。此时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大骑士德拉克因为极度的疲惫。已经动作非常迟缓，即使是以他堂堂的大骑士级别的实力也难以抵挡黑骑士的全力进攻，很快他的身上多了很多口子，鲜血直流，但他依然咬牙坚持着，林斯特仍然一边灌药瓶一边使用精神控制，抽空还要防御魔法师的袭击，虽然敌人的人数已经减少到了两百多，但是，对于小小的包围圈来说没有任何改变，压力仍然同样没有减少。可是他们显然已经撑不住了，米扬早已经杀死了所有的诅咒师，但是德拉克此时不需要诅咒也已经疲惫不堪。米扬好像衰老了十岁一样，脸色如同围攻他们的黑骑士一样苍白，但是他仍然能够杀敌，再消灭上百个敌人他们就有可能突出重围了，这样厮杀起来压力就会小的多。如果敌人不再呈合围之势，他有把握把他们全部杀死，包括在后面指挥的那个魔族指挥官。可是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容许了，增援的敌人已经接近了，几个强大的气息已经从东边迅速靠近了。他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么多，只有不停地施放魔法，每一个旋风都能毫无疑问的夺取一个敌人的生命。艾早已经耗尽了力气，虽然她依靠魔力药水的帮助魔力不成问题，但是她的体力实在是难以承受这样高强度的战斗，此刻她已经盘坐在旭的旁边开始休息，一阵阵的虚弱感让他几乎想要昏阙过去，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旭此时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拔出腰间的短剑，这把短剑他非常珍视，因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的礼物，是马克公爵的守护骑士哈里在黑石镇时候买给他防身的，没有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他用短剑在地上刻画了一个魔法阵，正是大地之灵用意念教给他的那个。魔法阵很快就刻画好了，他拿出自己的法杖，注入自然系的召唤法咒，魔法阵迅速亮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黑骑士和其他的黑暗追随者们突然有秩序的撤退了，德拉克精神一放松，就立刻跌跌撞撞的坐在了地上，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身上的伤口，疼的呲牙咧嘴的。可是米扬的神情却大变，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到来了。

黑暗中虽然看不到敌人，但是米扬知道他们就在周围，在他们的后面，不下一千人已经包围了他们所在的地方。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声音：“人类，没想到你们竟然敢进入我的领地，还杀死了这么多黑暗之神忠实的侍从，你们必须死，我以黑暗沼泽领主的名义，命令所有的黑暗追随者，全力发动进攻，杀死这些人类，奴役这些人的身体。让他们的灵魂永远在地狱的火焰中炙烤，永远不要想得到一刻的安宁。”话语刚落，黑暗中无数的脚步声就从四面八方开始逼近，艾挣扎着想站起来继续战斗，但是又跌倒在了地上。大骑士德拉克则完全绝望了，如果他在人类世界中的话，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绝对有把握逃生。可是现在，他真的绝没有办法了。米扬也盘坐着不动了，大祭司林斯特愧疚的望着自己的女儿，他不该让她来涉险，这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就失去了母亲，没想到没有长大成人就要和自己死在这里。没有人注意到旭的举动，一个灰袍的小法师能改变什么呢？即使他是一个光系的魔法师。

黑暗迷雾中的身影渐渐清晰了起来，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从这些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就知道，他们绝对不是一般的黑骑士。旭已经把自己的鲜血注入了法阵，法阵亮了起来。米扬睁开了眼睛，他虽然不知道旭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旭的神情上，他看出旭似乎想到了办法。旭再次联系了大地之灵，大地之灵传来的意识清晰而有力，大地之灵决定给黑暗一次有力的打击，来惩罚他们万年来对他的折磨和亵渎。林斯特此时也感觉到了米扬这个徒弟的异样，他不知道旭要干什么。大骑士已经接近昏迷了，疲惫和绝望让他难以睁开眼睛。只能坐在地上斜靠着一个小土包，不让自己倒下去。只有艾愤怒的瞪着旭，她不明白，闻名大陆的米扬先生竟然教出这样没用的徒弟。可是下一刻，她知道自己错了，米扬先生的这个徒弟让骄傲的她刮目相看。

旭再次完成了和大地之灵的沟通，他举起自己的法杖，开始在法阵前吟唱咒语，“伟大的大地之灵啊，请苏醒吧！”随着旭高声的吟唱，法阵的光芒大盛，旭的鲜血迅速渗入法阵，法阵上的图案急速旋转器起来，然后只听轰的一声，法阵消失了，大地开始震动。正要进攻的敌人显然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但是他们停止了动作，因为强烈的震动让他们的身体几乎失去了平衡，根本没有办法前进一步。紧接着更让他们恐惧的一幕发生了，所有的树木都拔地而起，以粗壮的根须为支撑，挥舞着长长地树枝开始向他们进攻。他们没有办法站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们一个一个被大树的枝条扫上天空，然后又重重的掉在地上，场面一片混乱。不断地有人被抛上去，也不断地有人掉下来，几乎每个被树枝扫到天上的倒霉蛋掉下来都会摔得只剩半条命，真正摔死的却没有一个，基本上都是摔断了手脚趴在地上呻吟。旭已经停止了吟唱，静静地等待米扬恢复体力，那样他们就可以乘着魔毯逃走了。

黑暗中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但是再也没有刚才的威严和嚣张，他以为遇上了精灵族的大魔导师，混乱中也没有注意观察，扔下一句威胁的话就迅速逃离了。开玩笑，在有树的地方和精灵战斗那简直就是白痴，何况对方竟然能够在黑暗沼泽唤醒长眠的大地之灵，而且还有办法恢复大地之灵的力量，这简直匪夷所思，他甚至怀疑旭的实力在大魔导师之上，所以他立刻就逃走了，回去以后报告死亡神教教主，让死亡神教找黑暗游侠收拾这个人吧。至于他属下的性命问题，他完全没有考虑，只要自己能安然无恙就好了，为自己献身那是他们的荣耀，他们的子孙都会以此为荣的。他走的时候下命令让所有人务必挡住进攻让自己安全撤离以后离开，不过他跑得实在是太快，以至于威胁旭的声音还没有消散，人就不在了。一看黑暗沼泽领主都跑了，其他人再也撑不住了，扔下一地昏迷的同伴纷纷逃进了茫茫的黑暗迷雾中，慌乱中闯进了魔兽的领地，不知道又死了多少。其余只要还能动的，有的滚，有的爬瞬间消失的一个都不见了，只剩下地上躺着几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家伙。

看到敌人已经退去，旭再次和大地之灵进行了沟通，大地之灵收起了自己积蓄已久的愤怒，再次陷入了沉睡。大地又一次陷入了沉寂，树木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地上躺着的十几个黑暗追随者仍旧没有任何动静。此时德拉克大骑士从昏迷中醒来，看到周围的情况，他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呆呆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林斯特大祭司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魔法，他还以为是旭自己创造的新魔法，要不就是米扬发明的，总之这两师徒在他的眼中越来越神秘了。其实在他的眼中这两师徒本来就很神秘，现在更让他摸不透了。艾则不可思议的试着去摸大树的树干，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法术能让大树活过来，以她的年龄和阅历她当然不可能知道精灵的自然系魔法，因为连他的父亲也不知道。大树毫无反应，艾震惊的看着旭，开始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嫉妒，又像是敬佩，还有点羞涩，当然羞涩是因为她刚才的错误评价。但旭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静静地打开了魔毯，像是结束了一次普通的旅行，现在该回去了一样。有一个昏迷的黑骑士动了一下才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德拉克从地上一跃而起，完全没有了刚才虚弱绝望样子，一剑就砍下了这个家伙的头。其实醒着的人可不止这家伙一个，其他人只是因为害怕不敢动而已，刚才那个家伙则是因为一只嗜血蛭爬到了腿上，被不防备咬了一下，结果就丢了性命，这里大量的新鲜血液吸引了大量的嗜血蛭，但其他的人即使被三四只嗜血蛭同时叮咬也不敢动哪怕一丝一毫，他们可不想这样去见死神，失败者和异教徒在地狱里受到的待遇并没有什么不同。

米扬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招呼大家走上魔毯，魔毯在魔力的驱动下迅速飞离了黑暗沼泽。这时候地上躺着的人才跳起来，抖动着身体，大叫着把嗜血蛭从自己的身上弄下来。在黑暗沼泽后面广袤的黑暗森林里，诅咒神教的魔神殿中，一个身材巨大的魔族从大殿上的宝座上走下来。他狠狠地踹了一脚趴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属下，然后脸色铁青的对着传令的换气骑士大吼：“去把尊敬的黑暗游侠给我请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商谈。”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几乎要昏过去的黑暗沼泽领主，对他怒吼：“你，帕克·黑暗沼泽，你最好给我好好反省一下，如果不是你这个傻瓜同意让莱德去做什么活体实验，也不会招来他们的报复，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和人类抗衡，如果不是因为黑暗之神眷顾，我们早就连最后一块地方也守不住了，你这个白痴最好给我安分点，不然我就和其他人强行召开议会，废除你的领主身份。现在你给我滚吧！”

黑暗沼泽领主赶紧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也怪他倒霉，本来黑暗沼泽是直属死亡神教的管辖的，但是教主前一段被召回了黑暗议会，事务暂时由诅咒神教教主负责，他可不是诅咒神教的人，诅咒神教的教主当然不会对他手下留情，至于说废掉他，只是吓唬他而已，废掉一个领主可不是随便说说就可以的。就在黑暗沼泽领主离开后不久，一个全身被黑色斗篷包围的人走进了诅咒神教的大殿。这个人赫然就是传说中的黑暗游侠，纳里·黑暗之心。

这一天，是个值得铭记的日子，因为很多年后，这一天成了大陆上的情人节，因为很多人传说，光明之子旭在这一天邂逅了美丽的女祭司艾，两人一见钟情，成为了一段佳话，但是实际情况是这一天他们差点全部丢掉了性命，和很多年轻人想象的浪漫场景完全不同，不但如此他们还惹了大麻烦。

金色的晨曦刺破厚厚的云层，照在阿亚德拉山脉隘口的城墙上，给城墙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在离城墙不远的一座二层圆顶小楼的阳台上，一个栗色头发的英俊青年出神的望着初生的朝阳。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他静静的思索着，在经历了一次生与死的考验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在活着的时候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卡特,我替你请了假，你应该回去看看你的父亲，你的事情让他非常的担心。”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他回过头看到自己的叔叔，大骑士德拉克正站在自己的身后。“我知道了，亲爱的叔叔，谢谢你，还有米扬大师和林斯特大祭司，没有你们我可能再也看不到太阳了。”德拉克点了点头，“卡特，人的一生非常的短暂，我们应该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你从小就非常的努力，你是家族的骄傲，也是有史以来正义之矛最年轻的骑士长之一。但是人生的目的并不是一直前进，我的孩子。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值得我们去追求和珍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有的时候我们应该适当的停下来歇一歇，回过头看看身边的人，这样人生才会是真正充实的。”

卡特点点头，一直以来，他只顾着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实力，从来没有好好看看眼前的东西，他错过了很多，为了让所有人以他为荣，他在训练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他始终在提升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可是在经历了那生命中最黑暗的几天之后，他觉得让所有的人为自己骄傲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乎过最平凡的一切，清新的空气，温暖明亮的朝阳，还有和煦的微风。以及那些和自己有关的无关的来来往往的人们。在那几天的昏睡中，他的灵魂被禁锢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他挣扎，他反抗，全都无济于事，他开始感到恐惧，他开始颤栗起来，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他的灵魂开始因为恐惧而颤栗，他从来没有一刻像那一刻那样孤独。他从前是骄傲的，他是天才，他不屑与那些不如他的同龄人为伍。他的冷漠和不苟言笑，以及他的孤傲，让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他始终认为没有什么不好，他应该和这些蠢材有所区分。

直到灵魂突然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他一直觉自己是对的，可是慢慢的，他开始恐惧，他开始想念那些令他讨厌的属下，啰嗦的父亲和叔叔。他多么希望在黑暗中能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哪怕是自己最讨厌的那个铁匠的傻瓜儿子，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暗和孤独，他开始动摇了，他不是很坚强吗？为什么会因为黑暗和孤独而恐惧，即使死亡也不能吓倒他，可是他却开始惧怕黑暗和恐惧，难道自己变得懦弱了吗？还是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他在恐惧的颤栗中茫然的思索着这个对他来说生命中最伟大的命题。

就在他的灵魂渐渐虚弱的几乎要无法思考的时候，有一道光芒照亮了他，力量，是力量和勇气又回来了，他听到了呼唤，声音非常熟悉，接着他听到了很多嘈杂的声音，有脚步声，鸟声虫声。他费力的睁开自己的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边站着很多人，有自己的叔叔，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人，他忽然感觉到一种安宁的感觉，所有的恐惧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需要这些人，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德拉克对着那些人大叫：“他醒了，光明神保佑，他终于醒了。”然后卡特看到自己威严的叔叔竟然留下了眼泪，在印象中，他从没有见过叔叔这样，他想到叔叔总是想起那些亢长的枯燥的说教。接着德拉克站起来和身边的人一一拥抱，接着他拥抱了刚刚从死亡的威胁中解脱的侄子，然后又带着自己没有来得及擦干的眼泪大笑起来。所有人都笑了。

其他人离去以后，德拉特向卡特讲述了他昏睡的几天里所有发生的一切，卡特被震惊了。为什么他们肯为了自己冒那么大的风险，他一直以为，失败了的就是弱者，弱者是不值得同情的，只有强者才应该得到敬仰和爱戴。他的世界开始动摇，他一直以来所信奉的一切也开始出现裂痕。他忽然想到一个伟大的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所有的伟大和成就都是建立在群体的力量之上，如果群体消亡了，即使存留下一个强者，他也永远难以有所作为，甚至无法生存。”以前卡特一直认为这句话是一句政治语言，用来安慰那些弱者，让他们更好的为强者服务的。可是现在他忽然感觉，这句话说的是事实。他看着德拉克关切的目光，严肃的问：“叔叔，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您能告诉我吗？”德拉克想了很久，只说了一句话：“生命的意义在每个人的心里。”然后他就沉默了下来，定定的望着遥远的天空，天空上几只银燕欢快的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