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媾和使节会谈纪要
第一次会谈
(一八九五年二月一日)
第一次会谈系于〔一八九五年〕二月一日在广岛县署楼上接待室举行。我方出席者为全权办理大臣伯爵伊藤博文、子爵陆奥宗光、内阁书记官长伊东巳代治、外务书记官井上胜之助、外务大臣秘书官中田敬义、外务省翻译官陆奥广吉。中国方面为钦差全权大臣张荫桓、邵友濂,参赞官伍廷芳、瑞良、梁诚,翻译官罗庚龄。张、邵两全权大臣等人于午前十一时到署,暂在另室休憩,后由井上外务书记官引领进入接待室。伊藤办理大臣等已先在座,及张、邵等人入室,乃互作握手礼。列席官经介绍后,均一同入座。此时已较规定时间过了十分钟左右。其会谈要旨如下:
伊藤伯爵:(用日本语说)今天首先进行互换全权委任状。
有谁做翻译?
(此时罗庚龄起座往前来,说:本职可做翻译。)
张:国书现已带来。
伊藤伯爵:那么,请先一看。
(此时将用黄绢包裹的卷形的文书置于桌上,请伊藤伯爵一览,伯爵立即翻阅,后仍置桌上。与此同时,陆奥子爵亦出一书,告以此系我皇帝陛下所赐与余等的全权委任状,向罗庚龄问道:“台端能加翻译否?”罗答:“可以。”陆奥子爵说:“并且也有英文的译文。”伊藤伯爵乃取英文译文以示伍廷芳)
伊藤伯爵:(指彼所谓国书)这就是全权委任状吗?
张:(由伍代说,以下大概如此)是国书,就是Credential……昨日所赐尊函二封已收到,当时并收到了贵全权委任状的誊本,已各做了答复。(此中在伍有些误解,经罗以日本语翻译后,判明所谓两封公文,一封是任命的通知,其他一封是关于本日两国全权大臣举行会晤交换委任状的通知。)
伊藤伯爵:贵国的全权委任状究竟如何?现在所看到的不是说是国书吗?
张:全权委任是包含在国书里面。
陆奥子爵:(张的话刚一完立即就说)在这个全权委任状之外,尚做了觉书,请对此速予回答。
伊藤伯爵:(向张和伍说)贵国没有遵照近来国际法的惯例,因为国书和委任状是有区别的,而不是同样的东西。所谓国书是在邦交继续存在的时候,由一国帝王向其他的帝王派遣使臣时,为Accredit〔委派〕用的,是指在该国帝王准许谒见时所捧呈的东西而言;至于对某一特殊的事件,在特殊场合所用的Full power〔全权〕则与通常亲和国之间所应用的国书,其性质完全不同。若是阁下在亲和时期来驻我国,则当然应携带Credential,但今天两国正在交战中,阁下既然是为了特殊的目的,带着特殊的任命前来,那么,就有提出特殊的委任的必要。
张:阁下前以特派大使身份前来我国时,记得也是携带了国书,另外还携带了全权委任状吗?
伊藤伯爵:原来是国书和全权委任状两样全携带了的;当时本打算在北京拜谒时捧呈国书,但因皇帝幼龄的缘故,竟没赐谒见,我颇感遗憾,乃将原件带回;当回到天津,和到了天津的李中堂举行会谈时,是互阅了全权委任状,然后才开始谈判的。昨天曾经预先通知在今天开头第一件事是交换全权委任状,就是为了不要发生像这样错误的事。
伍:但是,因为国书中已有全权委任的事,所以考虑不需要另外的委任状了。
伊藤伯爵:前已说过,无论国书中包含意义如何,国书是在亲和国之间所用的,不是像今天两国间亲和已经破裂,为了特殊的目的而特派使臣所应携带的东西,所以对这次的使命,不可不互换特殊的全权委任状。
(此时张、伍互相作私语)
张:原来考虑只要有国书就够了,如一定要有全权委任状的话,可到旅馆去取去,本已准备了的,因未想到此事,所以现在没有带来。
(此时得伊藤伯爵许诺后,梁诚赴洗心楼旅馆去取委任状,暂时转为杂谈。)
伊藤伯爵(对伍说):为了不使有这样不妥当的事,昨天还特别用书面作了通知……
伍:实因我没有和全权大臣同宿一处,所以昨天贵函送来的事,我在到此地以前还不知道。想是我全权大臣等以为有国书就十分够了。
(四五分钟时间双方无语)
伍:前在天津拜别后,您一向都好吗?
伊藤伯爵:(一面微笑吹烟)幸尚健在。(仍吸烟如故)李中堂以后健康吗?李氏多大年纪了?
伍:(点头说)李中堂曾告以见着阁下时,代为致意。中堂年龄虽已七十有三,甚是老健,食欲不让于壮者。
伊藤伯爵:罗典〔丰〕禄氏起居如何?
伍:阁下还记得罗典〔丰〕禄吗?他也幸尚健康,好像远颇得意。
伊藤伯爵:(向张说)知道阁下曾到过美国。
张:是的,在美国任过公使。在那次赴任途中曾来贵国,得一见阁下,并蒙允许一看阁下赠给李中堂的枪,……那时是徐公使驻扎贵国。
陆奥子爵:(向张说)由美国归国以后,再到外国去过吗?
张:不,哪国也没有去。……记得和陆奥子爵在美国分别的时候,是在铁道车站上。
陆奥子爵:是由华盛顿到纽约偶然同车的。
张:(向陆奥子爵说)记得阁下在那以后一直就在外务省。
陆奥子爵:不,出入了两三个省,最后在阁下进入总理衙门前后,我才居于现职,一直到现在。
张:(向陆奥子爵说)阁下完成了孚众望的愉快事业,实在不胜钦佩羡慕,我国也想哪一天能照那样去做。
(陆奥子爵微笑不答)
伊藤伯爵:现在总理衙门的首座是谁?
张:是恭亲王。
伊藤伯爵:不是庆郡王吗?
张:庆郡王是副职,不是首座。
伊藤伯爵:恭亲王的年龄多大?
张:六十三岁。
伊藤伯爵:那么,比李中堂小十岁。
张:是的。
(约十分钟无语)
伊藤伯爵:由上海航海到长崎,不感觉特别辛苦吗?
张:虽有点晕船,但尚不感觉特别辛苦。我等于上月十一日起程(未指由何处起程),由山海关沿铁道到塘沽,由该处乘轮船赴上海,意外地节省了日子。若是由天津陆行,只到烟台,就得费二十天的时间。且因气候也略略相同,所以到此不感辛苦。
伊藤伯爵:北京的气候很冷,人民生活的状况也完全不相同……
张:北京的寒气虽甚,但在和贵国接近的地方,气候大概相同。
陆奥子爵:旅馆是否能适贵意?
张:厚意多谢,特别清洁,很是舒适。
伊藤伯爵:(向张说)阁下的故乡是什么地方?
张:是广东省。
伊藤伯爵:(向邵说)阁下是何处?
邵:是浙江省。
伊藤伯爵:李经方氏的近状如何?
张:彼因丁忧,回到出生地的芜湖,现在尚在闲居。
张:(向陆奥子爵说)记得曾向阁下介绍过李经方,他曾在贵国任驻扎公使很久。
陆奥子爵:李氏在我国任公使是一个短时期,但他在神户和其他地方客游的时间倒是很长,他日本语很好。
张:像李经方这样的人,现在闲居,我感觉可惜,已向我政府推荐,以应像今天国家危急之秋,迫切用人的需要。
(约经过十分钟无语。此时梁诚携两个黄绢所包文书入室,恭交与张,张将此放在伊藤、陆奥两全权大臣面前)
张:委任状虽是两份,因为是分别给我和邵的,其中一字一句都没有不同的地方。(参照另纸第三号)
陆奥子爵:全权委任状就是交换原本吗?还是……
张:两位阁下所携带的是原本吗?
伊藤伯爵:是的,是原本。(此时亲自展开委任状,恭示以至尊陛下的署名,张亦会意,将之捧戴,表示敬意。)
张:就是交换原本虽也没有异议,但事情完毕后是否返还?
陆奥子爵:如果希望返还,等事情完毕时怎样都……
伊藤伯爵:在两国全权大臣手中存在着交涉事件期间,不可不交换委任状。这是一般的办法,但在事情终局后,根据贵方需要,也可立将本书返还,尤其……
陆奥子爵:在返还原本时,需要交换誊本。
张:事情完毕后,退还证书,是我国的常例。
伊藤伯爵:不然,说是贵国的常例,这点我不能置信。我曾以全权大使身份前往贵国,与李中堂谈判时,曾将李中堂的全权委任状原件携回。
(此时为张翻译之伍廷芳呆然)
陆奥子爵:先互相交换了全权委任状后再说,对所提出的觉书,务请在今天回答。
张:好,以上均可回答。这回是否允许谒见贵国皇帝陛下?
伊藤伯爵:在现在的场合是不许谒见的,因为在平常和平继续存在的时候才进行谒见,现在交战中的贵国使臣,是带着特殊的使命前来,所以允许谒见是无谓的。
张:假使和议成功以后,这次是否也不许谒见?
伊藤伯爵:这次阁下等是为了特别的事件,被简派前来,不论其商议的成否如何,对敌国的使臣是不能允许谒见的。
张:既然如此,国书的原本应原件带回,但可另准备誊本,拟将誊本奉上。
陆奥子爵:拟等得到对觉书的回答以后,再决定第二次会谈的日期。
张:那么,是否今天就到此为止,不进行开谈了吗?
伊藤伯爵:在接到觉书的回答以前,应不进行开谈。
(此时,张、邵请求在今后会见时,将像今天穿制服一事省略,伊藤伯爵答以此可听从尊便)(谈判至此暂时停止,但梁诚用英语对伊藤伯爵说:有特请阁下注意的事,昨夜来曾为了拍发密码电报虽数次委托电信局,也不许发电,想或系为了密码的缘故亦未可知,但其中文意是专为希望恢复两国的和平,通电内容也全是关于这一问题,绝不涉及他事,至于使用暗号的原因,仅为了在到达本国总理衙门的中间,防此对报纸或其他有所泄露,所以特请允许给以发电的自由为盼云云。)
伊藤伯爵:或者也有这样的事情吧!像贵国虽在尚未启衅端前,当危机千钧一发之际,即曾杜绝一切由在北京公使、公使馆所拍发的密码电报,何况今天和平已破裂,现正在交战中,自不可与和平之日相提并论;今天就是余等与阁下等会见于一堂,也不能看作是和平的使臣,却不得不看作是敌国的使臣,此点阁下等亦不可不加以谅察。因此,阁下等如拟在我国通电,不可不得我的允诺。贵国在和平将破裂之际,亦曾不法地禁止发电,在今天交战中的形势之下,我方不许阁下等拍发密码电报,相信绝非不当。
张:在尚未开战以前,就禁止贵国在北京公使的发电一事,果是真的吗?我不得不稍有疑问,但因为当时我外出不在北京,所以难以知晓是否为事实。总之,在我回到北京以后,对各国公使馆是全都允许拍发密电的。
伊藤伯爵:阁下所说的是中立国的事。……对于中立国,我国也是同样的。……请阁下等首先要记着中日两国是正在交战中,当和平的时期有和平的交际,这点还用说吗?
张:我等不是为了求得恢复和平而来的吗?
伊藤伯爵:纵使是为了恢复和平,但对目下两国正在交战中,将作如何解释?
张:电报虽是密码,但并不出于为了和平之外的事。……
伊藤伯爵:事情的性质如何,非我所应问。在今天的形势下绝对难以许诺;若是一定希望拍发的话,请将该密码明白开示,如此亦可予以许诺。
张:虽说是密码,其实是单为与本国政府之间所用,而且因该符号本极为大册,很不容易誊写。
陆奥子爵:如不能将誊本缮制交来,则到底是难以许诺的。
张:今天到此告辞,对于觉书当尽速回答。
至此乃散会,时为午后零时三十分。……
第二次会谈
(一八九五年二月二日)
第二次会谈于二月二日午后五时起在广岛县署楼上接待室举行,中日两国方面的出席者均与前次相同。是日,张、邵二人着水色淡茶色衣服,盖为便服。一同互行握手礼就座后,已较规定时间约过二十分钟。
伊藤伯爵:经查核昨天所交换两阁下的委任状,发现较诸国际法上惯例之所谓全权委任状,实属不完备,余兹不得不作如下的声明,深感遗憾。(此时伊藤伯爵拿着置于左方的英译演说手稿,起立朗读,然后将该手稿交与伍廷芳,使翻译给张、邵二大臣。)〔演说文从略——原编者〕
(在伍氏翻译伊藤伯爵演说手稿中,张、邵二大臣频作密语)
陆奥子爵:关于现在由伊藤伯爵作了演说的问题,余拟提出此一觉书,并有英文译文,拟烦伍氏译述。(此时伍受取英译觉书,详加译述,原文如左)〔从略——原编者〕
张:(由伍代言,以下大概如此)现在伊藤伯爵的演说中有“选择有名望官爵者使当此任”云云,请问贵意是否即因对本大臣一人有所不满,故作此言?
伊藤伯爵:(冷笑)不然。
张:那么,是指今后所派遣的人说的吗?
伊藤伯爵:是的。
陆奥子爵:事到如今,何时起程出发固可听从贵意,我方在可能范围内并可尽量郑重保护,但阁下等知道,本市为大本营所在地,当然不得久留,阁下等除了从他处速觅便船而外,没有其他办法。无论如何我们可以准备轮船送到长崎,由该处归国,较为方便。这一段路程,我等将不辞烦劳。
伊藤伯爵:如赴长崎,该地有去上海的定期航海船,归国很为方便。
邵:如照您所说,现在如何均属为难。但仍拟作一言:本大臣等是奉我皇帝敕谕简派前来与贵国全权会同商议,所以本大臣等在离去此地时,也不可不奏请我皇帝的敕许,因此本大臣等希望速电北京,请得敕许后,再由此地出发。
伊藤伯爵:阁下等若没有贵皇帝的敕许,就要荏苒地留于此地吗?您说原来是带有全权为了会同商议而前来的,正因为所谓全权委任得不完全,所以没有会同商议的必要,今既如此,阁下等除了从速起程以外,似无他途吧!
张:按您所说,因全权委任得不完全,故不得会同商议,然本大臣等是为求和平而来此地,既然其目的已甚明白,现在可拍电给在北京美国公使,由该公使向我政府商议,将阁下所不满足事项加以增补。
伊藤伯爵:如您所说,谈何容易?阁下如何能够保证将全权立即做到完备?
伊藤伯爵:(向伍说)足下对国际法上的Full power是如何的东西,想能熟知。所谓全权委员,当然需要有皇帝的亲署。现在既然没有,所说经过北京美国公使,使不完备的全权委任状成为完备,能办得到吗?原来本大臣等通过美国公使,得到十分保证,相信阁下等是有全权,故予以接待,但其所谓全权委任,竟与保证相反,不是国际法上的所谓全权委任;既如此,故不能继续会谈。
张:总而言之,在由此地出发以前,须一度拍电给本国政府,不可不请得我皇帝陛下的敕许;不如此,我等不能不负恣意归国之责。
伊藤伯爵:(向伍说)请足下将此等事理向两阁下详加解说:若作为全权大臣在此举行会见,其全权必须完备;对其所妥议事项,应立即缔结和平条约;而且,若不使该条约有实践的功效,则会同商议是没有意义的。这就是决定拒绝继续谈判的原因。像现在相会于一堂,两位阁下是代表中国,本大臣等是代表日本国,就是国与国的会商;然而阁下等所说不得到贵皇帝的敕许不能由此地出发一事,我想那只是贵皇帝与阁下等之间的关系,不涉及两国,阁下应知道,您所主张的这点,是你们自己的事。
张:然则是否许可拍电给在北京美国公使田贝校官〔Colonel Denby〕?
伊藤伯爵:若是打算拍电给北京美国公使的话,可以委托经由该国在日本的公使拍发。
张:是说拍电给在东京美国公使,使其转达给北京政府吗?
伊藤伯爵:我想这样办较好。
张:我等来贵国以前,在北京美国公使与我政府之间,曾经往复数次文件,现将该抄件提供尊览。
(此时由伍将汉文抄件递给伊藤伯爵)
伊藤伯爵:我亦拟将我政府与美国公使间的主要往复文件朗读一二篇。
(朗读之文从略)
张:因在北京田贝美国公使说:将全权包含在文书中即可,所以北京政府就按他所说的办理。
陆奥子爵:无论美国公使说了什么,他并没将此事通知我方。我方曾对美国公使说过:“如果是带有全权的人,则不拒绝与之会见。”我们现在仍然坚决信守此语。
张:因为美国公使不懂汉文,不得不一一加以英译后给他看,所以在此中间发生了这样的误会。
陆奥子爵:然而从明白议事、决事的点来看,〔全权〕就不是一面电达北京政府请旨施行的意义,这样解释,有何不可?
张:贵国的异议论点,似在于逐一电达北京请旨施行的问题上。果然是如此吗?
陆奥子爵:到现在已没有进行议论的必要。方才提供尊览的觉书中,已举出了我方异议的要点。请将之熟读,便可立即了解我方的意见。
张:事既至此,我等拟早晚起程,但仍想一言辩明。事情的误会,毕竟是起因于东京和北京之间的电报错误,结果我等虽然急于要求和平,但因不知贵国的要求究竟是在哪里,所以有必要先知道一个大概,只有一度得知大概后,委任的范围才能明确,正因为还不了解大概,所以不得不一一电达请旨施行。
伊藤伯爵:由于贵国近来不尊重国际法上的惯例,事乃至此,实深感遗憾。凡是国与国间进行这样的商议时,如不是互派确实的全权委员,实无必要进行会同商议。阁下等藐视国际法上的惯例,竟漫然说因不知大概的要求。现在两国正在交战中,其媾和条件将由于战争的进行如何而定,形势变化时,条件也不得不随着变更。因此在目前衔命前来的人,不可不有一经熟议立即订约的全权。然而根据阁下等所言,似仅是为了窥测我方意向;口头虽说切实让求和平,但是实没有议事、决事、行事的权能。
张:看到两阁下的全权委任状,其文末关于贵皇帝批准一节,有该事认为正当时云云,是否若认为不正当时,即不予批准?
伊藤伯爵:虽然已经没有议论的必要,但对尊言难以缄默,故作一言。原来批准权虽然应属于君王所掌握保有,其批准与否属于君主的特权,但若拒绝批准两国全权委员的议定事项时,不可不有明白重大的理由,不能随便拒绝批准,所以批准是尊重君主的权利,是不可不加以实践的正式手续。
张:我们对于这样的事情,因很少向外派遣使臣,所以对国际法上的惯例很迂阔,致有此错误,可请阁下稍加谅恕。
(此时伊藤伯爵露出微笑)
陆奥子爵:不论贵国的惯例如何,因现在涉及两国的事情,有关宇内观瞻,所以不得不遵从国际法上的惯例。
伊藤伯爵:贵国的惯例,是贵国内的惯例,不是列国的惯例。凡寰宇之间,国与国间的交际有他的法、有他的例。现在商议贵我两国的案件时,不能按照贵国内的惯例,想阁下等亦当能了解。
伍:尊言诚然。但希望谅解我等是专为求我国的和平而来,否则等于无使命而远来贵国。且张、邵二大臣在国内也是身居要职的人。
伊藤伯爵:这次的会议,实事属重大,但两阁下的全权竟如此不完备,实出我意料之外。琐碎问题可置而不论,然而主要的全权委任竟如此渺茫不可捉摸,是绝对不能加以宽贷容忍的。就是任何高位显官,若没有相当的全权,也绝对不能再行会见。这样,岂不是没有贵国皇帝车驾亲临,将不能进行商议了么?
陆奥子爵:十一日有由长崎开出的便船,可以搭乘该船。本市因是大本营所在地,不许无故使敌国的使臣在此驻留。阁下等若能准备好,希望明天或后天由此地出发,我政府为了相送到长崎,已经预先准备了一艘轮船。
张:如有到长崎的船,哪一天都可以。
伊藤伯爵:轮船已经准备了,任何时候都可听候尊意解缆开行。阁下等能立即准备好吗?
张:明天也好,后天也好,都可以出发,整理行李是很容易的。
(至此散会,时为午后六时四十分)
(以上两篇原文见伊藤博文:《秘书类纂27·杂纂其四·中国媾和使节会谈纪要》,东京:原书房昭和四十五年版;译文见邵循正等编:《中日战争》第7册,新知识出版社195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