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毓骁一双上挑的眼角微微泛红，衬得容色越发艳丽，并不答话，只深深看着白辰

白辰稳了稳心神，将折扇摊开来，抚着扇面上的桃花。抚了一会儿，终柔声道：“似今日我们这样坐着平和说话，以后再不会有了，有一些事情，本帝君便还是说清楚吧。十四万年前，本帝君因你而初尝情滋味，因是首次，比不得花丛老手，自然冷淡被动些，可心中对你的情意却是满满当当的。哥哥总担心本帝君那般不像样的性子，不够惹人怜爱，不凭借青丘和十里桃林还有太晨宫的声威便嫁不出去。你并不晓得本帝君的身世，甚至不晓得本帝君原是个坤者之身，却能真心来喜欢本帝君，还日复一日送上许多情诗来，甚而散了满殿的姬妾，你做的这些，本帝君心中很欢喜，也很感激。我们白狐一族虽是走兽，却比不得一般走兽博爱多情，而而我们父神一族也是如此，对认定的配偶从来一心一意。那时候，本帝君已确然将你看作了本帝君相伴一生的夫君。若没有艮墨池这桩事，待学成之时拜出师门，本帝君自然是要嫁给你的。你也知道，彼时我们两族正有些嫌隙，自同你一处以来，本帝君日日都在想着将来如何说服哥哥，能同意我们的婚事，因怕忘了，每想到一条好理由，便喜滋滋记在绢帛上，丈余的绢帛用小楷记得满满当当。如今想来本帝君真是傻得很”

毓骁嘴唇颤了几颤

白辰继续抚着扇面，淡淡道：“艮墨池能帮你的，我白辰乃是堂堂太晨宫和十里桃林的帝君，更是当今狐帝亲弟，便不能帮你吗？可你却在本帝君对你情浓正炽之时，给了本帝君当头一棒。本帝君撞破你同艮墨池那桩事，心中痛不能抑。只叹本帝君当初糊涂，对艮墨池掏心掏肺，到头来却让他挖了墙脚。本帝君不过要扇艮墨池一扇，你却那般护着，可知本帝君心中多么难受。你那句‘先时是我荒唐’，真正叫本帝君心灰意冷。你只道本帝君放手放得潇洒，却不知本帝君这潇洒背后多少心酸苦楚。毓骁，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将疼痛堂而皇之挂在脸上，可即便没挂在脸上，那痛却是一分也不少的。本帝君总以为自己能做你的君夫，却不想到头来全是一个笑话。那些时日常做的一个噩梦便是你搂着艮墨池，将本帝君一把推下钧天山。噩梦连连之时，却只闻得你四匹麒麟兽将艮墨池娶进了大紫明宫，连贺了九日。说来可笑，嘴上虽说得潇洒，事已至此本帝君却仍对你存着不该有的念想。此后翼族之乱，艮墨池被毓埥抽了一顿抬上钧天山，本帝君竟暗暗有些欢喜，私下里一得空闲，便止不住为你找些借口，让自己相信你并不是真心爱艮墨池，否则不会任艮墨池活活受那样的苦，心中竟渐渐快慰起来。此后才晓得那原来是你们使的一个苦肉计，毓骁，你不会想知道那时本帝君心中是什么滋味。后来师父仙逝，本帝君强撑着一颗卑微的心前去大紫明宫求取玉魂，你永不能明白本帝君鼓了多大的勇气，也不能明白那日你让本帝君多么失望。你说嫉妒师父，才不愿予我玉魂，可毓骁，你伤本帝君这样深，委实比不上师父对本帝君的万分之一。当本帝君在炎华洞中失血过多，伤重难治，命悬一线之时，眼前涌的竟不是你的脸，本帝君便晓得，这场情伤终于到头了。彼时，本帝君才算得了解脱”

毓骁紧闭了一双眼，半晌才睁开来，眸色通红，哽咽道：“阿宸，别说了”

白辰勉强将扇子收起来，怅然道：“毓骁，你确是我白辰这二十五万年来唯一倾心爱过的男子。可沧海桑田，我们回不去了”

毓骁身子一颤，终于流下两行泪来，半晌，涩然道：“我明白得太迟，而你终究不会在原地等我了”

白辰点了点头，于鬼族再没什么牵挂，临走时叹了句：“日后即是路人，不用再见了”遂告辞离去

拨开雾色，执明正候在前方不远处，道：“明明是那么甜蜜的话，由你说出来，偏就那么令人心伤”

白辰勉强回执明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