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历代都城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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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迁都母家说”

关于古代如此频繁迁都的原因,有一种解释说是古代日本夫妇并不一定住在一起,妻子通常住在娘家,丈夫到妻子家中过夜,生的孩子也不属于男方编辑注:日本古时候,为了保持整个家庭劳动组织的规模,户主会尽最大努力避免分家。有的地区,长子以外的儿子不允许拥有自己的家庭,即使事实上已经有配偶了,也不能正式结婚、单独成立家庭。在家长的承认下,这些男子可以一辈子来往于女方的住所,但所生的孩子必须属于女方的家庭。在不去女方的日子里,男子必须留在自己家里劳动。(《乡土日本》柳田国男,清华大学出版社,2018),所以父子未必会住在一起。持此种观点的人认为古代的日本皇室遵循的亦是这种习俗,所以新天皇的住处应该在其母亲一方,登基之后自己所住的地方自然也就成为新的都城。这样一来,新旧都城必然不在同一地方,于是也就出现了频繁迁都的现象。

应神天皇编辑注:应神天皇,日本第15代天皇(270年1月1日至310年2月15日在位)。从应神天皇开始,日本出现了象征王权的巨大坟墓,史称古坟时代。的皇太子稚郎子就是其中一个的典型例子。稚郎子的生母是菟道木幡人。稚郎子即位之前一直住在菟道宫,登基后菟道自然就成了新的都城。稚郎子定都的故事确实支撑了这一观点,但综观整个日本皇室的历史,这仅是一个偶然的例子而已,大多数情况下并非如此。也许在一般民众之间、在某一历史阶段实行的确实是将妻子留在娘家,丈夫前来过夜的婚俗,但我们不能因此就推断当时的皇室遵循的亦是同样的婚俗。

通常来说,天皇、皇后及其他的后宫嫔妃都是住在一起的。允恭天皇编辑注:日本第19代天皇(412年12月至453年1月14日在位)。的妃子衣通姬长得非常漂亮,深得天皇的喜爱。但皇后非常嫉妒她,所以她很难继续留在宫中生活。允恭天皇没有办法,只好在皇宫附近新建一座藤原宫,把衣通姬安置在里面。但这依然无法阻挡皇后的嫉妒,一直想加害于她。最后天皇只好在更为遥远的和泉建了一座茅渟宫供她居住。从这件事我们推测得出,当时皇后肯定是住在宫中的,而妃子则是和皇后一样住在宫中,或是单独住在皇宫附近。

言归正传,如果真的如部分人说的那样,天皇把在母家的住处当作皇宫的话,那同胞兄弟的另一任天皇也必然会使用同一处宫殿,不过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还没有过。另外,既然天皇和皇后住在同一处宫殿内,按理说他们所生的皇子在登基时也应该是在父皇的宫殿内向天下发布登基诏书,但通常情况下并不是如此。例如,神武天皇编辑注:神话中日本第一代天皇,天照大神后裔。的皇后伊须气余理比卖的出生地是在佐井川的旁边,也就是今天大和三轮的附近。然而在天皇驾崩后,出生于吾田的吾平津媛译者注:吾平津媛是神武天皇的妃子,神武天皇尚未东征时迎娶,育有手研耳命及岐须美美命等子女。神武天皇东征后,吾平津媛留在日向。所生的庶长子译者注:庶长子是日本古代的一种名分,一般低于正室的嫔妃所生之子称为庶子,其中年龄最大的称为庶长子。手研耳命却是在皇后的娘家佐川,而皇后所生的三皇子神八井耳命则是在都城亩傍。当时,手研耳命想杀掉三皇子,皇后伊须气余理比卖察觉后作歌曰“佐井川上风起云涌,亩傍山中树叶巨响”,提醒自己的儿子有人要杀他。三皇子听到母后的歌声后,立马明白了手研耳命想杀掉自己的企图,于是先下手为强,直接杀死了自己的哥哥手研耳命。我们先不论这一传说是否真实,单是从有这样的传说流传下来就可以断定,在古代人们是相信皇后所生的皇子未必就一定是在皇后的娘家长大,和父皇一起生活在宫中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不过,后来三皇子并没有当天皇,而是由四皇子神渟名川耳尊继承皇位,是为绥靖天皇。绥靖天皇的宫殿位于葛城的高冈宫,与亩傍的方位完全不同。据此可以看出,皇子未必是在其生母的娘家长大,而且即位前的住所也未必会成为都城。综上所述,本节一开始所提到的迁都的理由是不充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