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4章 离开南屿
酒过半巡,大家都不知不觉贪了几口,酒瓶子正好空了,大家也知道适可而止。几个人依靠在墙上,各怀心事。
梅怀逸先行上了楼,秦子凌多喝了几口,加之有伤在身,找了个房间休息去了。
裴旬坐了一会儿,有些坐立难安,很快,也走了出去。
南璟是个不胜酒力之人,没喝几口就感觉醉醺醺的,她仰望着天花板,低低唤了声,“秦子燚。”
秦子燚侧过脸,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道:“你说。”
她的头垂下来,落在他臂弯里,依旧低低地喊着他的名字。
秦子燚轻轻得碰了碰她的发丝,半晌听得她道:“秦子燚,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见,我有些舍不得。”
“那等我得了空,再来寻你。”秦子燚轻抚着她的发丝,目光如水,格外温柔。他的冷漠只是伪装出来不让自己受伤的外壳,习惯了便再也脱不下来。
半晌,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姑娘没了动静,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南璟。”
这是秦子燚第一次叫她名字,她略微吃惊地抬起头来,眼中泛着光,“啊?”
秦子燚似乎吓了一跳,心猛地一惊,以为她清醒着。不过看着她睡眼惺忪,又垂着脑袋倒在了自己臂弯里,他又放下心去,温柔得笑了笑,伸手偷走了她头上的一只簪子,在面前端详了下,放进怀里。
裴旬上了楼后,摸着楼梯来到了一处房间门口,门敞开着,似乎像是知道他要上来似的。
只见屋内窗户边站着一人,月光清扬地洒在他的身上,更加显示出他的高深莫测。
他仿佛又想起了别人跟他说的故事:多年以前,西秦还是和蜷缩一隅的蛮荒小国,北辰欺他弱小,大军压境,当时国内一片恐慌,当时他还是老丞相府上的门客,有着满腔抱负和用兵之术,他向丞相献了一计,也正是这个计谋,使西秦解决了燃眉之急。
时局稳定后,老丞相向皇上举荐了他,那一年他开始踏上官途,在军营中任参谋,再到军师。
五年前,北辰再次压境,任军师的他以少胜多,打赢了北辰大军,也正是因为这一仗使得西秦得以立稳脚跟并不断强大起来。
在他最灯光的时候,裴旬曾见过他几面,当时还是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少年郎模样,如今岁月荏苒,又经过了世道的打磨,他虽失去了可观的外表,看不清那时的模样,但是眼中的雄心壮志却如同一束光扎根在眼底,从未褪去,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正如裴旬一般。
“军师怎会在这里?”裴旬走过去问道。
裴旬的记忆只停留在了他意气风发的时候,却不曾见到他的结局。
“我曾在魏冲军下,魏冲此人刚愎自用,在与南屿的一次战争中,我们遇到了南屿大将风飞远,风飞远乃南屿常胜将军,戎马生涯中从无败绩,我本想出了妙计,但是魏冲临时变卦,导致这场战役损失惨重,魏冲将一切责任推到我的身上,最终我被罢免气愤之下离开故土,来到了南屿,开了青梅煮酒馆。”
床上之人渐而苏醒,当看到床前立有一人的时候,长期的折磨使得他本能警觉性地往床角退去,萎缩在角落里。
“原来先生和我乃同道中人。”裴旬听了梅怀逸的故事,想起自己的遭遇感慨万千。
“这些年我也听说魏冲挟天子以令诸侯,太子出现在此怕是遭了魏冲的毒手吧!”
“先生真乃神人也,身在南屿,竟如此周悉西秦之事。”
“魏冲欺父皇年老,又欺我年幼,把持政权,迫害忠良,派人追杀,致我于绝境。”
裴旬真名周晔,是西秦国的太子,老丞相死后,禁军首领魏冲凭借着手上兵权,排除朝内异己。而当时的皇帝年事已高,加之开始潜心不老不死之术,无心朝政,朝政完全被魏冲把控,只差一道名正言顺的圣旨和踢掉一个乳臭未干的太子,他便可以一步登天。
于是魏冲设局,迷晕太子,将其和老皇帝的妃子放在书房中,自己带领着朝臣假装有事和太子商议,结果不堪的一幕被众人目睹,接着他昭告天下太子失德被废黜,扶植年仅八岁的傀儡小皇帝上位,实则挟天子以令诸侯,独揽大权。
周晔至此被囚禁,日夜折磨,逼他交出玉玺,因这个玉玺,得以保全一条性命,后他趁玉华宫失火得以趁乱逃出,被一路追杀。
“我可以看出先生眼里仍有火焰熊熊燃烧,不死不休,正如我一样,魏冲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先生可否助我锄奸贼,诛小人,还我西秦盛世清明。”
梅怀逸捋了捋胡须,眼中的火焰燃烧的更加旺盛,“太子手上还有多少人马?”
周晔顿时猩红了双眼,愤怒地说道:“没有了,朝中忠臣都被魏冲杀尽……”
梅怀逸拧紧眉头深思着,周晔满怀着希望抬头凝视着他,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不敢呼吸,怕打破最后一丝希冀。
梅怀逸脑回路百转千回后,又问道:“既然魏冲是篡位,那玉玺可否也被魏冲一并夺去。”
“想必没有,魏冲囚禁我不杀我便是为了让我说出玉玺的下落。”周晔又继续道,“但我并不知玉玺现在何处,想必是藏在皇宫某一处。”
“既然这样,我们先去西北高原。”
“慕容将军?”慕容将军是西秦三朝元老,手上掌握着西秦三分之一的兵力,忠心不二,所以父亲也敢将掌握重权的他独自放在边陲,想到这他的眼里出现一丝光亮,望着梅怀逸道:“先生可是答应了?”
梅怀逸重重地跪在地上,朝周晔叩首,“臣愿为太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梅先生请起!”周晔上前恭敬地将梅怀逸扶起,脸上洋溢着几天来不曾有过的舒心笑容。
这一夜,似乎每个人都睡得很香,梦里有辽阔的山河,绿色的田野,九五之尊的宝座,还有那一生执手之人。
但从那天起,青梅煮酒馆便没再开过,梅先生也再没回来。那落盏的白梅似乎也成了记忆里最初的模样,不复再现,浓郁的酒香在记忆中越来越淡,而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