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历史文化暨宋代府州折家将历史文化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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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结语

两千多年来,地处北方游牧民族与内地农耕民族交错的陕北地区,历史上一直是多民族杂居的地区,见于文献及考古资料记载的古代民族,先后有商、周时的鬼方、猃狁,春秋战囯时的白狄(赤狄)、义渠;秦汉、魏晋南北朝时的匈奴(南匈奴屠各、铁弗匈奴等)、西域胡、丁零(敕勒、高车)、鲜卑(三交五部鲜卑、薛干部)、羌、高丽、卢水胡、稽胡、费也头等;隋唐时的突厥、铁勒(包括回鹘)、吐谷浑、党项;宋、金、元、明、清时的党项、女真、蒙古、回族等。而作为汉族前身华夏族及东汉形成的汉族,则一脉相传地聚居于陕北地区。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陕北地区的各民族及其他文化相互碰撞、分化,重新组合,最终相互融合,形成为近现代的陕北的汉族。这一名为汉族的族体中,流淌着历代各民族的血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构成了近代形成的“多元一体”中华民族的组成部分。也正因为如此,近现代形成的陕北汉族的容貌、性格、语言和风俗习惯中,具有区别于关中及其地区汉族的不同特点。

历史上,陕北地区的民族和民族融合,在近代以来陕北地区汉族的姓氏及地名中,还可找到这种民族融合的遗迹。如上述陕北汉族姓氏有匈奴呼延氏、卜氏;鲜卑有薛氏(有部分原为薛干部)、宇文氏、慕容氏(慕氏);有大致融合了先秦以来各族的稽胡姓氏,如刘氏、乔氏、贺氏、郝氏(原为匈奴姓氏)、白氏、何氏、康氏、石氏(原为西域胡姓氏);还有原为羌及党项羌李氏、党氏、马氏、钳耳氏(后改王氏)、莫氏(原为莫折氏)。此外,还有女真姓王氏(完颜氏改),等等。杜林渊、张小兵、雷楠:《陕北地区少数民族姓氏孑遗研究》,《黑龙江民族丛刊》,2010年第1期。至于近代以来,陕北地名及山川河流名称也有许多与历史上少数民族居地有关,如上述的呼家塔、吐浑川(今秃尾河)、吐谷岭,还有如神木的白家湾、白家土寨、李家山、贺家梁(仅神木县以贺为名的地名,达六七处)、乔家沟、康石畔等。此外,陕北还存留有大量蒙古语译为汉语的地名,如神木哈托免沟、乌兰布拉、尔林免等。如果查检20世纪20—70年代以来出版的陕北各县县志及地图,就可发现更多的地名与历代少数民族居于该地有关。总之,上述的姓氏、地名反映了历代居于陕北地区少数民族活动的遗迹;然而,因年代久远,姓氏、地名语言多种多样,又几经变化,同一姓的族源也不止一个,因而要真正弄清陕北姓氏、地名的源流,还需要做进一步的田野调查和研究。

陕北地区的民族与民族融合的历史,对今天如何认识和处理民族关系及民族融合有着重要的启示。在长达两千多年的各族所建的封建王朝统治下,在存在民族歧视、民族压迫的时代,中国境内的各民族在相互杂居、相互接触、友好与斗争中,形成了相互融合的潮流。其间,有各族统治者的强迫同化,也有自然的融合。陕北地区的民族融合即是一个典型的例证。到近代民国时期,终于形成了“多元一体”的中华民族。正如2014年9月中央民族工作会议所指出:“经过诞育、分化、交融,最终形成了今天的56个民族。各民族共同开发了祖国的锦绣河山、广袤疆域,共同创造了悠久的中国历史、灿烂的中华文化。”

在21世纪全球化和中国现代化的今天,中国各民族的关系早已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基本上消除了民族不平等,逐渐建立新型“平等、团结、互助、和谐”的关系。但是“民族融合”不仅没有停止,而且比历史上的“民族融合”更加迅速地向前推进。这种“民族融合”已与历史上的民族融合有本质上的不同。它不仅基本上消除了强迫同化的因素,而且其融合的主体是近现代形成的一体的“中华民族”,而不是大民族融合、同化小民族。因此,那种害怕今天重蹈历史上汉族融合、同化其他少数民族的心理是不正确的。因为国内各民族,包括汉族都是在现代化、全球化及日益发展的科学技术的形势下,不断地改变、发展着自己的文化,共同接受新的先进的世界文化,而不断趋同和融合;即是说,中华民族一体性的不断加强,各民族的国家意识的不断加强,是历史发展的大趋势,是现代民族融合的大趋势,是任何人或事物都阻挡不了的。


(原文载《西北民族论丛》第12辑,20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