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背脊、吕田战斗

林伟俦

一、会战概要

参加第一次粤北战役的我军将领有：第六十二军军长黄涛，辖第一五二师师长陈章、第一五七师师长练惕生；第六十三军军长张瑞贵，辖第一五三师师长彭智芳、第一五四师师长梁世骥、第一八六师师长赵一肩、第一五一师师长林伟俦（原第六十六军建制，暂归第六十三军指挥）；第六十五军军长兼前线指挥官缪培南，辖第一五八师师长林廷华、第一八七师师长孔可权、新编独立第二十旅旅长张寿。以上将领，其他尽已作古，独我尚存。回忆当年战况，犹历历在目。

广州日军为策应桂南日军作战，牵制我粤北驻军不能调到广西柳州增援之目的，于一九三九年十二月中旬分兵三路共七万多人，向粤北发动第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日军极其狡诈，在进犯粤北第十二集团军之前，先在三水方面有所佯动，似有进犯西江肇庆第三十五集团军模样。西江守军急电第四战区司令长官部请求增援，待我方将战略预备队第六十五军第一五八师向西江回师增援去后，日军立即缩了回去；跟着就以第一〇四师团沿铁路向银盏坳第十二集团军防御阵地的右地区进犯，以吸引我第十二集团军总预备队第六十五军过早投入了银盏坳的战斗。激战多日，互有进退，伤亡不少。该敌越过银盏坳潖江口，直趋英德。此时，第十二集团军调整部署，将第六十二军调佛冈水头地区。

日军看到我守军主力已被吸引到铁路线去，便以第十八师团、近卫师团，沿广从公路向从化良口、牛背脊、吕田我军防御阵地大举进犯；同时，又以一个旅团兵力由增城向龙门、新丰、翁源进犯。第十二集团军三个军九个师先后奋起抵抗。官兵们以一寸山河一寸血的精神，以肉身长城，阻挡敌人重炮、战车，剽勇气势，使敌人不禁气折。虽然在一些局部的战斗中打了一些小胜仗，但在总的形势上，仍然挡不住日军优势兵力的猛烈进攻。特别是第六十三军第一八六师未经剧烈战斗，过早失去了牛背脊阵地之战；第六十三军第一五四师未能遵照命令驰占梅坑，贻误战机，这样更加助长了敌人之气焰。因此三个军九个师不得不先后退到英德以东、佛冈以西、翁源以南、从化以北的大山中。他们脱离了与敌人接触，使得日军一经突破我第一线阵地之后，即不再遭到强烈的抵抗，从而长驱北上，其右翼与中路直趋翁源，其左翼直趋英德。英德县长李辉南死守牺牲，韶关震动。

广东省政府主席李汉魂，以日军倾巢北犯，连陷龙门、新丰、佛冈、英德，对粤北部队形成大包围，而韶关无一兵驻守，异常震动，乃迭电第九战区请援。

前线方面：十二月二十六日，第六十二军军长黄涛，奉余汉谋电报命令，要该军从佛冈阵地北撤回罗家营、上太、下太一带山地占领阵地再行抵抗敌人。黄涛即接通电话向余汉谋建议，谓与其退守第二线阵地不能解决问题，不如乘虚直攻广州；或腰击牛背脊、良口敌之据点，断敌后路。当蒙余汉谋同意其第二个主张，乃即于二十七日指挥第一五二师猛攻良口附近之敌；指挥第一五七师猛攻牛背脊之敌；暂归第六十二军指挥的第六十三军张泽深旅，则监视吕田之敌。黄涛集中兵力，出敌不意，于二十九日一举攻占了这两个据点，拦腰截断了日军的联络线。

当日军窜占翁源，韶关军民正在震惊之际，忽闻由湖南第九战区派来的援军两个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韶关；又见军事首脑李济深、陈诚、张发奎也于二十七日及时赶到韶关，还出席了在第四战区司令长官部举行的一九四〇年元旦团拜礼。大局转危为安，因而士气振奋，人心安定。

日军见后方补给线已为我第六十二军所中断，而先窜到沙口、新江的先头部队，又遭到由湖南开来的第五十四军的痛击；西边又受到第三十五集团军暂编第二军的威胁；后边还有未被击破、停滞在日军前进路的后方的第十二集团军的九个师，跃跃欲试，深感孤军过度深入，前后左右四面受敌，自知难以取胜，无心恋战；迟走则还将有被包围歼灭的危险，乃急急忙忙地掉转头就走。

迨第十二集团军前敌总指挥缪培南在牛屎粪集合各军，分三路北向青塘攻击时，各军扑了个空；向吕田、牛背脊方向追击南退之敌，亦等于送行。一九四〇年一月八日，双方基本恢复粤北会战前态势。

这次战役，就其战斗过程来说，中国军队在一些局部的战斗中，确实打了一些小胜仗，如伯公坳之战，银盏坳之战，牛背脊、吕田之战，石马之战，第六十二军腰击牛背脊、良口之战以及鲜竹坑之战、丹竹坑之战等；特别是下级官兵士气旺盛，如常常听到说：“只要我们有一口气，也要坚守阵地，与日本鬼子拼到底！”

就其结局说：日军在一度猛攻之后，也终于退到出击以前的阵地；日军的进攻，仅仅达到了突破粤北防线的目的，没有达到消灭我军主力和进占曲江之目的。

但在总的形势上，由于上级指挥官没有旺盛的战斗意志，战事一开始就显得被动；这些局部的小胜仗，都是各个部队依靠旺盛士气的各自为战；可惜上级指挥官不能指挥全线密切配合，以扩大战果；而日军的败退，也并不是中国军队反攻的结果。

再说，第十二集团军的九个师全部被困在四个县之间的大山中，他们原来的正面，没有了敌人；敌人已经窜到他们的左右侧和背后了。当司令长官部和省政府撤离曲江的消息传到前方时，由于烧毁仓库所发出的爆炸声及与司令长官部失却联系一天多，更引起了部队间的混乱；又因没有作战目标，而陷于盲目背进状态。日军向曲江急攻，第十二集团军部队则在大山中打转，等候消息，寻求出路。

总的来说，第十二集团军是在主力还存在的情况下，被敌人突破了防线；而在防线被敌突破以后，又让开道路，缩作一团，给敌人以长驱直入之机；敌人要退就退，我军又未能作有效的追击。基于上述，国民党当时报纸所吹嘘的“第一次粤北大捷”，原来如此。

第一次粤北战役所发生之战斗有以下十个：

一、伯公坳之战（第一五七师）；二、银盏坳之战（第一五八师）；三、银盏坳之战（第六十五军）；四、第六十三军牛背脊之战；五、第六十三军吕田之战；六、石马之战（第六十三军第一五三师）；七、第六十二军腰击牛背脊、良口之战；八、牛背脊之战；九、鲜水坑之战；十、丹竹坑之战。

第一次粤北会战敌我双方伤亡数字：据日方公布：中方参战兵力十二万三千九百三十人，死亡一万六千三百一十二人，被俘一千一百九十六人。日方（括弧内为军官数字，下同）死亡二百九十三人（三十九人），伤一千二百八十一人。另据中方统计，日军死亡一万零九十人（二百三十六人），伤三千八百零八人（八十七人）。

二、第六十三军在牛背脊、吕田之战

广州日军为策应桂南日军作战，牵制粤北中国驻军不能调到广西南部增援，特以第一〇四师团为左路，沿粤汉铁路北犯。先在清远县银盏坳、源潭、潖江口与守军第六十二军发生激烈战斗；其他地区尚无战事。因此，第十二集团军总司令部将驻英德、翁源的总预备队第六十五军调到粤汉铁路方面作战，在英德县高田阻击敌人。战况激烈，互有进退。

十二月中旬，发现日军近卫师团为中路，进犯从化良口、牛背脊。同时，日军第十八师团为右路，由增城进犯驻守龙门永汉、地派圩的新编独立第二十旅阵地。继续陷新丰、梅坑圩，受到第六十三军迎击。由增城小杉和从化牛背脊进犯吕田圩之敌近卫师团，被我率领的第一五一师迎击（第一五一师原归第六十六军指挥，该军调赴柳州后，留下第一五一师，暂归第六十三军指挥）。我们最初发现敌军大队伍前来，领头的敌军举着一面太阳旗，我即命令炮兵轰击，敌人散乱逃窜。连续炮击后，中路敌人被第一五一师炮火压制。当时粤北前线各处战况非常激烈，敌机轮番轰炸，掩护敌军前进。他们采取钻隙迂回战法，致使粤北我军处于两翼被包围态势。那时左路敌军迫近英德县城，右路敌军陷新丰梅坑，迫近沙田和青塘，情况紧急。

十二月二十六日，敌骑窜至青塘官渡附近三华墟，第十二集团军总部在转移前，将英德县青塘、官渡及翁源县城所存弹药、器材、粮食、被服等的仓库烧毁。烧毁弹药仓库时，子弹、手榴弹、炮弹爆炸声隆隆，烧毁器材、被服、粮食仓库时黑烟冲天。远近见闻，误以为敌军窜犯英德青塘和翁源三华墟总部所在地，对于军心和民心影响甚大。因为事前没有接到破坏仓库的通知，致使前线部队发生混乱。在总司令部转移行动中，前线部队的电讯联络中断一天多。

随后查悉敌军已陷英德青塘、官渡及三华墟，我立即率领队伍及第一五三师李克煌团向附近第一五四师靠拢，商量对策。当晚与第十二集团军总部取得电讯联系，并报告情况。同时获悉总司令余汉谋已派出第九集团军副总司令兼第六十五军军长缪培南为前线指挥官，现驻英德、佛冈、从化三县交界的牛屎粪乡。我第一五一师随第一五四师即到牛屎粪乡集中待命。当时在该乡集中的有缪培南、黄涛、练惕生、陈章、孔可权、梁世骥和我。各军长、师长、参谋长等集中研究对策，众说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