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金纳让父母们痛并快乐着
夜里我女儿突然号啕大哭,她满身是汗,瞪大眼睛。我把她叫醒,可怕的梦境消逝无踪。我把她抱在怀里安抚:“不哭,不哭!”她的睡衣湿透了,头发凌乱纠结。我轻抚她头顶的囟门,这里的缝隙几年前就已闭合。我轻抚她的前额,底下的前额叶皮层神经元网络蓬勃生长;我再触摸她颈部,紧绷的肌肉下是海藻般纠结的基底神经节。我一整晚抱着女儿,卧室外头不时传来狗吠,我探头往外看,一只全身雪白的狗沐浴在银白的月光下。
一开始,她是因为害怕而哭,可能是做噩梦。她才两岁,她的世界正急剧拓展。这样过了几个夜晚之后,她只要想让人抱,就放声大哭。她已经习惯有人在星星点点的夜里抱着她,坐在摇椅上晃动,哄她入睡,直到天亮。这可把我和老公累坏了。
我说:“也许该让斯金纳来改变她。”他说:“你说什么?”“我们该用斯金纳的理论来改掉她的坏习惯。每次我们过去抱她,她就得到了斯金纳所说的正强化。要消除她这种行为,我们先要减少抱她的次数,到最后,完全不理她。”我们俩躺在床上讨论这件事。我这么快就采纳了斯金纳的观点,像专家一样侃侃而谈,这让我相当意外。用斯金纳的观点谈这件事还挺有趣的。我们将不再手忙脚乱,可以安心休息了。
我丈夫疲惫地说:“你是说我们就不管,让她哭个够吗?”为人父母应该很了解这种两难的心情。我说:“不是完全不管。我们循序渐进,逐渐减少强化,且严格执行。例如,第一次哭,我们抱她三分钟,第二次哭,只抱两分钟。甚至可用秒表计时。”我越说越激动,不知是兴奋还是焦虑!我又说:“我们让她哭久一点才去抱她,慢慢加长她等待的时间,每次都让她多等一会儿。这样,等最后我们不再抱她时,她也会停止哭闹。”我边说边抚摸着绿色格状花纹的床单,以前看起来颇有乡村气息的棋盘图案,现在却像实验室的壁纸。
哭泣的宝贝
我丈夫瞪大眼睛,略显疲惫。他讲话轻柔,感情细腻,他不是心理学家,如果是的话,他也应该是人文主义心理学家罗杰斯(Carl Rogers)那一类型的。他说:“这样做好吗?你觉得我们这样做可以教她什么?”我说:“教她自己睡,一觉到天亮。”他说:“或者她会发现,当她需要帮忙时,我们不理不睬;她遇到危险,不管是想象的或现实的,我们都不会陪她面对。我不想让她这样看世界。”
不过我还是赢了。我们决定要让斯金纳来改变她,因为我们需要休息。一开始这样做很残忍。听她哭喊:“妈妈,妈妈!爸爸!”看着她伸出柔嫩的双臂,我们却将她放回婴儿床。我们还是这样做了,结果宛如魔术一样,或者说是科学吧!不到5天,小朋友就像训练有素的嗜睡症患者,一把她放回婴儿床,脸一碰到床单,她就熟睡10个小时,我们终于可以夜夜安眠了。
就这样,每天晚上都很安静。不过有时候,我们俩反而会睡不着,心想:监视器开了吗?音量调得够大吗?奶嘴会不会堵住她的喉咙,让她窒息无法出声,而我们还以为她睡得香甜?监视器里偶尔传来她的呼吸声,好像微风缓缓吹过。我们没听到过奇怪的声响,比如尖叫、傻笑或梦话。但想到她曾经莫名其妙地差点窒息,我们就很难睡得安稳。而此刻,她睡得很香,在那个白色的婴儿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