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6章
香姨娘见着这一大帮人,先是愣了愣,旁边为她染指甲的丫鬟都呆住了。香院与林院历来不合,但也只是暗地里针尖对麦芒,真正上院里来的,却是从未有过的。
香姨娘立刻是伸出手指,对着林姨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来砸我的香院吗?”丫鬟的手还呆在那儿,香姨娘一甩,凤仙花汁就沿着指甲一直往手背上画。手指还沾着红线,瞧起来异常凌厉。
而香姨娘贴身的丫鬟艳儿也偷偷从旁边过,想要去给王年昼报信,但林姨娘带的婆子哪里是能放她走的,一下就捉住了。
香姨娘见状更是恼了,道:“你真当自己是夫人了?砸我的院子,你还没够格呢。”
林姨娘却是丝毫不恼,脸上还带着笑,道:“我自然不是夫人,但妹妹也不是。”说着又看向香姨娘摆在院中的金器和陶瓷道:“妹妹既然已经有了这些名贵的器物,怎还眼馋我的珠子?”
“这我可得劝妹妹一句了,这贪可是万恶之首呢。”林姨娘笑道。
“我怎知道你什么破珠子,我这儿可不是你想来便来的。”香姨娘气恼道。真是见不得她闲,正是松散了几日又出事了。
“妹妹真不知道吗?”林姨娘故作惊讶道,“我的七彩珠不是妹妹欢喜,拿了去的?”
竟然是七彩珠,这一颗珠子可抵得上这里所有的金器了。香姨娘还没瞧过七彩珠,而林姨娘声称丢了珠子就来她院子里寻,未免太欺负人了。
香姨娘自然不会任由林姨娘欺负了,闻言也是冷笑道:“我当是什么缘故,还领着一大帮婆子来我院子。别说是七彩珠了,就是寻常的珠子我也没拿你的。”说罢,又是捂着嘴笑道,“别是林姨娘想要七彩珠想疯了。这没事呀,”她眼珠子一瞥,道,“这没事呀,就来我院子撒野,借故要诈东西。”
“你说谁要诈东西,你这小门小户出来的,也敢这般说我们夫人。”孙妈妈在旁一听,就冒头骂道。
“听听,这真是什么话。”香姨娘总算是寻着错处了,讥讽道,“正经夫人在月院呢。你也不过是姨娘。我小门小户,那老夫人也是小门小户了。老爷也是小门小户了。”香姨娘一个个说着。她是王老夫人的侄女,这都带着亲,既然她是小门小户出生,那王老夫人也是如此了。
孙妈妈一见她竟能想出这般话来,一时也不知该如此应答。林姨娘给孙妈妈使了一个颜色,令她下去,接着笑道:“夫人自然在月院,我这回来也只是让妹妹约束自己的下人。”说着,让婆子将那个绑着的丫鬟带上来,道,“前个儿,我哥哥送了九颗七彩珠子来,今天正要拿出来给母亲做簪子,哪想却是都不见了。好不容易从这丫头房中翻出一枚,但其余八颗就不见了。”
“你珠子不见就不见吧,关我什么事。”香姨娘道。九颗七彩珠,那可是何等值钱,林家果然是有钱的。香姨娘想及自己的娘家,还要靠她救济,若不是王老夫人帮衬着,王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连弟弟娶媳妇的钱都没有。
香姨娘更是听着七彩珠是要做簪子送与王老夫人的,暗暗有些嫉妒,但也想着那珠子不见了,林姨娘却是上她院来,又让她约束下人,难道是她院里人偷的?
林姨娘闻言道:“妹妹,还真与你有关。”她指着那绑着的丫鬟道:“这丫头供出了几个同谋,其中有一个就是你府里的艳儿。”
艳儿闻言,立刻是跪下了,对香姨娘发誓道:“主子,真不是我。我连七彩珠是什么摸样都没见过。怎会是我偷的。”
艳儿是香姨娘的贴身丫鬟,平时香院之事包括田产用度,都有依仗。香姨娘也觉得不该是她偷的。
香姨娘皱眉道:“定是那丫头瞧错了,决不会是艳儿的。”
林姨娘叹道:“妹妹就是太心软了,才容易被这些丫头糊弄的。”说着她一拍手,就上来三五个结实的奴妇。
林姨娘问艳儿道:“你屋子在哪儿?”艳儿自然是不肯说的。却也正中林姨娘下怀,她道:“既然这小丫头不肯说,那就只有通通搜一遍了。”
那三五奴妇得令,立刻往中间的屋子搜去,正是香姨娘的闺房。因着摆设已经有一些被放至到院中,倒是能瞧得清楚。
这屋子飘着淡淡香味,林姨娘走进来,就在心中讥讽,王年昼身上所带的香味正不是这个?林姨娘与香姨娘是同时进府的,但她年岁大些,加上嫁妆极为丰厚,故而是排行第二的夫人,香姨娘则排在其后。可论王年昼的宠爱,香姨娘却是排在她之上。一个月中,王年昼有二十日是宿在香院中的。
林姨娘虽然有府中的管事大权,但在夫君心中的地位才是女子最为在意的。林姨娘想及香姨娘在王年昼娇笑的模样,就对旁边的婆子道:“艳儿是香姨娘身边的一等丫鬟,这珠子别是藏到香姨娘闺房中了。这儿也要好好搜着呢。”
又出来几个健壮的婆子,便开始番动香姨娘的闺房。林姨娘瞧着梳妆匣子上摆着的一只琉璃瓶子,这可不是王年昼从同僚那儿得的。她只瞧了一眼就是极欢喜的,刚想去要,可已经不见了。原来是在香姨娘这儿。
“这琉璃瓶晶莹剔透,真是极好的成色。”林姨娘将瓶子拿起来,又往里瞧了瞧,道,“珠子别是被那丫头放到里面了吧。”说着双手好似打滑了。
“砰”一下,琉璃瓶直冲向地面,全都碎了。香姨娘被结实的奴仆牵制着,不能动弹,眼见着真如要发疯了,她骂道:“这是琉璃的,你这小娼妇竟是摔了。”
香姨娘的私几自是不能和林姨娘比,她房中所放的摆设已经是倾尽她所有。好不容易从王年昼那儿讨了一个琉璃瓶的,竟是碎了,怎能不让她心痛的。
林姨娘并不搭理她,反而是随着奴妇往里面走去,什么画作,诗作的,还有一面屏风,这也是她哥哥寻来的,没想到又是到了她这里。这屏风是好东西,林姨娘自然不能毁了,而是摸着屏风面道:“这上面的画可是临摹风传语的真迹。妹妹不识几个字,留在你这儿真是可惜了。”
说着叫来几个奴妇,让他们将屏风,抬走,道:“我哥哥上回来传信,那幅画作倒是弄错了,只是仿的,并没有得了精髓,留在院子里也碍眼,还是直接毁了吧。”
那几个奴仆就将屏风抬走了,自然不是抬到别处去挥了,而是将屏风直接抬回了林院。
这到底是真迹还是仿的,香姨娘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她的屏风不见了。她嘴里不断骂着,林姨娘也不断砸着。将她放中的好东西都砸了一大半,还有一些则是抬到她自己的院中了。
等着林姨娘将香姨娘新做的锦缎裙褂都拉出来,要出去泡水看看可有珠子在里面时,几个去别处去搜的奴仆终于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荷包。
林姨娘将荷包里面的珠子拿出,投在阳光下自是有七彩的颜色。其中一个奴仆道:“姨娘,这荷包正是在艳儿那个贱婢的房中翻出来的。”
艳儿正被婆子绑着,嘴里还塞了布条,本就是被吓得身子也软了,见状更是要跪下来。
香姨娘的院中已狼藉一片,除了香姨娘的闺房遭殃,其他丫鬟的房中也都不能看了,但他们也没贵重的物件,就是偶有几个藏着的私房钱被寻出来,自然是被扫查的奴妇暗暗收下了。
“妹妹啊,你瞧,这七彩的光泽多漂亮啊。”林姨娘笑道,她很满意此行,这正是她该有的惩罚,但也别以为这样就能过去。
香姨娘早是摊到在地上,林姨娘低头暗暗在她耳边轻笑道:“你这贱蹄子,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谋害我吗?告诉你,此事万不会就此了结。”
正如王辞华所猜到的。林姨娘早就查出令她发疯的元凶,虽不知究竟是何物,可下毒之人就是香姨娘。
林姨娘本是为了牵制大房才忍下香姨娘的。当年,王夫人无所出,王老夫人硬是逼着王年昼娶妾室。彼时,王年昼与王夫人的感情还是极好的,香姨娘也并不如现在得宠。但渐渐的,香姨娘一人是讨好王年昼,一人是侵占王夫人在府中的管家之权。终于将王夫人架空了,而王年昼也与王夫人生出了间隙。
林姨娘那时为了得到全部的管家之权,隐忍了香姨娘的谄媚。却没想到,让她真得了势,能在府里和她抗衡了,甚至还敢谋害她。
而现在,林姨娘是万般后悔,不该任由她侵占势力。大房也因为王辞华主事,渐渐强盛起来,林姨娘手中的管家之权已经极不安稳了。必须要作出行动了。
林姨娘让婆子将艳儿和她院子里的小丫鬟绑在一起。她道:“既然妹妹管不着丫鬟,那就只得由姐姐代劳了。咱们老爷正在升官之际,万不能让府里出了乱子给老爷添堵。你说是不是?”
林姨娘笑看着瘫倒在地的香姨娘,只这般就呆了吗?还有你更后悔与自己作对的时候。